春末夏至,秋去冬來,轉眼間,又是一年過去了。

這一年,張白圭十九,李黛黛十七,而遠在京城的朱吉勳,也已經年滿十六了吧。

她想起朱吉勳的壞笑“按照虛歲,我都已經十八了。”

如果他在,一定會這麼說吧。

可惜——

這一年,她不再是那個懵懂無知的鄉下姑娘了,她明白了什麼叫做朝堂政務,家國天下。

也讓她明白了,男人和女人的差距。

說來可笑,曾經在宮中那三年,太後用盡了一切辦法,想讓她接觸到那些繁瑣的事物,可她就是貪玩,把朱吉勳拐來做玩伴。現在想想,若非有他,自己未必能在枯燥的宮中待滿三年呢。

可待在張白圭身邊,他是那麼的疼愛自己,哪怕外麵再多風浪,也要用盡全身的力氣為她遮風擋雨,寬厚的臂彎力挽狂瀾,營造出一個溫暖的港灣。可她卻知曉了那些爾虞我詐,明白了許多過去不曾接觸的東西。

譬如,她知道了,當年朱吉勳並非冷酷殘忍,而是因為天下動蕩不安,諸侯蠢蠢欲動,為了權宜,也為了安全,不得已,才軟禁了太後。

譬如,他在趕走自己後的第二個月,就迎娶了西南王的女兒——裴麗華為皇後。

譬如,他將張白圭的官位貶到了西北,從二品變成了從三品,但她知道,明降實升。

.....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李黛黛手托粉腮,看著遠方。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西北的傍晚,比嶽陽和京城都要壯觀許多,一到這個時候,血色殘陽映照在漫天的黃沙上,格外淒涼。

張白圭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眼前的景象。

一襲粉色衣裙的小姑娘,烏發壓鬢,雙手托腮,怔怔的看著前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他慢慢走過去,皂靴踩在黃沙上,聽不出聲響。

或許是心電感應,李黛黛忽然扭過頭,對上那雙熟悉的眼睛,微微一笑:“回來了?”

“恩。”張白圭走過去,慢慢坐在了李黛黛身旁,輕聲道:“這陣子忙完,就是徹底的清閑了,明日帶你四處走走,來了數月,還一直沒帶你出去走走呢。”

若是從前的李黛黛,定然是開心的蹦起來。

也不知怎的,經曆過了宮中一事,她現在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致來。

不過,對上那雙關懷的雙眸,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進去。

“也好,來了這麼久,還沒有領略過塞外風光呢。”

張白圭分明從她眼中,瞧見了一閃而過的猶豫,和不那麼開心的笑容。

罷了!當初既然敢讓她留在宮中,就要有心理承受如今的變化,好在,她還是回到自己身邊了,不是嗎?

“回去吧,黛黛。”

張白圭幹燥的大掌牽過她的柔軟小手:“一會兒該起風沙了,我今日讓他們串了肉串,咱們回去烤著吃。”

張白圭不喜羊肉,但耐不住李黛黛從小就愛吃牛羊肉,自從來了西北更是如魚得水,當地將羊肉做的花樣層出。今日的晚飯,八成也是為了自己。

不忍拒絕他的一片心意,李黛黛仰起頭,佯裝開心的笑臉:“好啊,好久沒吃了,不過你若是舍得將你那葡萄美酒給貢獻出來,就更好了。”

看到她久違的笑臉,張白圭也笑了:“不僅有葡萄美酒,再配上一尊夜光杯,也好應景。”

兩人牽著手,說說笑笑的便回去了。

回到府中,已經能聞到羊肉的香氣了。

李黛黛驚呼:“哇!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