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又是一痛。
雙手染了這許多鮮血,要救多少人才洗得幹淨?
我從懷裏拿出銀針,剝了他的上衣,刺在背上大穴。
我把左掌放在他背上,摸到了經脈交彙之處,緩緩貫輸真氣。
手心貼著那柔軟的身體,饒是我心境再靜,也不禁“咯噔”的一下。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我現在是一個大夫,絕不能心猿意馬。
更何況……為他守寡三年未到,我怎能想這些呢?
那人受了很重的內傷,我源源不絕的輸了一刻真氣,他的脈象才見如轉。
我撥去了他背上銀針,往百會、膻中等幾處大穴刺了銀針,便坐在一旁打坐調息。
輸給那人療傷的真氣幾乎抽空了我的身體,看來這次非要十天八天也不能複原了。
這時村長已然醒轉,他看見了地上那人和打坐的我,高呼了一聲。
再入世(六):隨在下回去
我正在打坐調息,下能開口說話,奮力搖了搖頭示意他噤聲。
他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真氣運轉了十二周天,彙聚在丹田裏。文心訣果然是神訣,此時身子已大見好轉,隻是要回複本來的狀態怕是還要七天以上。
“村長……”我輕啟朱唇,聲音卻是十分虛弱。“可以替我抓幾味藥嗎?”
我對他說了幾味補血的藥名,便讓他到通宵開放的藥店去抓。他擔憂的說了幾句,我搖搖頭示意沒事,他才出了店門。
這時,隻聽那男子掙紮著坐了起來,我冷冷道:“你身子還虛弱得緊,躺下來。”
“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別過了頭。“誰讓你對我出手,若是因為重傷之下消耗功力而使你丟了性命,我豈不是成了罪魁禍首?”
“姑娘救命之恩,在來終生不敢忘。”那人誠懇地道。
我聽到“終生不敢忘”五字,心卻是一沉:“終生不敢忘,那又怎樣?像夜奕那般終生忘不了“清琴”,那才是最最可悲之處。
“萍水相逢,就當南柯一夢罷了!”我淡淡說道。浮生本若夢,來去匆匆,記住了又怎麼樣?
“為報姑娘大恩大德,在下不才,自請為姑娘醫治眼疾。”他沒有理會我的冷漠,悠然道。
“你知道我眼睛看不見?”我奇道。能看出我眼睛瞎了,這人不簡單。
他沒有因我的驚訝而顯露什麼,仍是悠悠的道:“姑娘可願隨在下回府治療?”
我心中滿是狐疑:這人到底是什麼來曆的?我該不該信他?
我自問幾乎得盡母親真傳,一年前哭瞎了眼睛也沒把握治好,隻能用一點點草藥使自己不全瞎,但仍隻能分別白晝黑夜;眼前這人,卻說他可以為我治療?
眼睛,對醫者、對武者來說皆是非常重要的部位,對一個人來說,更是不可或缺……
我該不該跟這個來曆不明的人走?若他是夜朗的人,我豈不是要再入狼窩?
他像是看出了我內心的掙紮,朗聲道:“在下醫治姑娘是報答姑娘的救命之恩,僅此而已。”
我還在猶豫不決,忽聽一陣腳步聲,隻聽一把深沉的男音道:“少主,屬下救駕來遲,請少言降罪。”
我聽那人語氣恭敬一如那夜與小師兄對話之人,心中又添幾分狐疑,卻聽那“少主”道:“這位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人“叩叩叩”的叩了三個響頭:“小的代少主叫謝姑娘救命之恩。”
我連忙道:“如此大禮,小女子不敢受。”
那人卻道:“女俠大恩大德大仁大義,自是受得起。”又對那男子道:“讓屬下護送少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