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一塊完好的皮肉了,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口橫在他的身上,全身上下的衣服早就變成了碎布條,與那些皮肉鮮血粘合在一起,越發地顯得猙獰。
白然努力地將目光從陸晟軒才不忍賭的身體上挪下,又望向他腳下的一大灘血水,再往邊上看,一個鐵架上,擺著各種各樣的刑具,還有一條生滿倒刺的皮鞭,這刺目的場景,就像古代天牢裏的邢室。
“白……然……”忽然一陣低啞到幾乎不可聞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快……走……”
白然猛地抬起頭,看見陸晟軒又在嚐試著想要把頭抬起來,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又是一槍,吊著陸晟軒的繩子應聲而斷。
陸晟軒掉了下來,落在地上。
“小軒!”白然跑過去,用力地解著陸晟軒手上的繩子,可是那些繩子已經深深的嵌進了肉裏,怎麼也解不開,反而又帶出汩汩鮮血,恍惚間他感覺到了男人的視線,再轉過頭時,剛好和男人的目光撞在一起。
依舊是那副俊朗的臉孔,即便覆蓋著血汙也不限猙獰,;陸晟軒努力把眼睛睜開,原本晶亮的瞳孔裏泛著一股死灰色。
“你……快……走……”他聲音輕得幾乎都要被白然的心跳聲給淹沒,“走……走……”
“要走也一起走。”白然終於解開了陸晟軒手上的繩子,長久被懸掛著,陸晟軒的手腕似乎都變了形,白然小心奕奕地攙起他的身體,可是他似乎連站也站不穩了,身體幾乎將整個重量都壓在白然瘦小的身上。
“我來幫你。”一個沉穩的聲音忽然在門邊響起。
白然一抬頭,看見了站在自己眼前的高大身影。
井擎背光站著,昏黃的燈光將他的輪廓顯現得有些模糊不清,更是隱去了他臉上的表情,可是白然依舊能感覺到他的視線,那種疑惑裏帶著驚訝,驚訝裏帶著心疼的實現,落在白然身上,似乎一下子就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氣。
“井擎……”他的眼淚忽然就這麼掉下來了,像個孩子一樣痛哭出聲,“小軒……小軒他……”
井擎大步上前,撫了撫白然的臉,聲音溫柔得可怕,“不要緊的,一切都會沒事的。”
被溫熱的手掌這樣觸碰著,白然眼淚落得更快,完完全全又變回了那個喜歡撒嬌,喜歡任性,喜歡在清晨牽著大狗在薄霧小路上邊跑邊笑的孩子。
井擎卻不含糊,一把將陸晟軒背在背上,絲毫不管他身上的血汙,兩人出了走道,還沒上得階梯,卻又不得不停下腳步。
下來的階梯已經被上十名保鏢堵得嚴嚴實實,十幾把黑洞洞地槍口指著兩人,井擎眉頭微皺,而白然,也擦幹眼睛,麵容冷靜。
井擎心裏越來越困惑,他不知道為什麼陸晟軒會以這樣一幅遍體鱗傷的姿態出現在江家,更不知道為什麼一向讓人很少涉足的地下儲藏室會來這麼多的人。
而且,這些人裏多少還有一些自己眼熟的,那些平日裏稱呼著自己“井哥”的人,現在卻拿著一把槍對著自己。
難道是為了陸晟軒?
思考的時候,他不經意地斜過眼睛,卻發現白然也正在看著他。
那樣一雙漂亮的瞳仁,深邃得仿佛能把人吸進去,裏麵滿滿的,是一種信任的目光。
一刹那,井擎忽然覺得,自己可以為了這雙眼睛去做任何事。
因為他知道,這雙眼睛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會有漂亮的彎,一如二十年前小然笑起來燦若星辰的眼眸。
記憶裏的那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