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段(1 / 3)

拐過彎去是間小小的屋子,裏麵點著一盞很小的電燈,光線晦暗。屋子裏一個人本坐在桌邊喝酒,看他們進來才不聲不響的站起來。那精瘦漢子轉臉問:“四爺,錢都帶來了嗎?”程信之從身上掏出一遝鈔票,說:“五百塊,你點一點。”又抽了一張鈔票放在上麵:“這五十塊錢,兩位拿去喝杯酒。”

那精瘦漢子嗬喲了一聲,笑嘻嘻的說:“那謝過四爺。”將嘴角一努,那人就從牆上取了一串鑰匙出去了。過了一會兒,攙著一個瘦弱的女子進來。電燈下照著那女子蒼白的一張臉,程信之遲疑了一下,那女子已輕輕叫了一聲:“程先生……”話音未落,人已經搖搖欲墜的往前仆去。程信之未及多想,搶上一步攙住她,隻覺得一個溫軟無比的身子伏過來,他心中怦怦直跳。那精瘦漢子說:“準是嚇著了,我來。”伸手狠命的在她人中穴上掐了一記,她果然慢慢醒轉,眼皮微微一跳,吃力的睜開來。

程信之覺得此地實不便久留,於是輕輕扶住她的胳膊:“我們先出去再說。”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任由他攙了自己往外走,那精瘦漢子送到走廊外麵,拱了拱手:“恕我不送了,憑誰來問我,我沒見過二位,二位也從來沒見過我。咱們後會無期。”

等上了汽車之後,程信之才叫了一聲:“尹小姐。”靜琬的眼淚轟一聲全湧出來,可是麵前這個人,幾乎是陌生人,舉起手來忙忙的去拭淚。程信之取出自己的手帕,伸手遞給她。

她遲疑著接過去,手帕很幹淨,一顆眼淚滾落在上頭,瞬間就不見了。更大一滴眼淚落下來,接著又是一滴……路燈在車窗外跳過,一顆顆的像溢彩的流星劃過。他的臉隱在黑暗裏,她虛弱的奄奄一息,他問:“尹小姐?”腹中隱約的抽痛再次傳來,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顫唞著回過頭去,空闊無人的街道,隻有他們的汽車駛著。她哆嗦著低聲說:“謝謝你,可我實在沒有法子,才想到了你。就在前麵放我下車,如果……如果到時被他知道……”程信之的聲音低沉,傳到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熨貼之感:“不會有人說出去的,汽車夫是我從壅南連車一塊兒帶過來的,十分可靠。治安公所的人一定不知道你的身份,否則決不會這樣輕易放了你出來。即使以後他們知道了,也絕不敢說出來——若是被六少知道本來關住了你,又放了你走,隻怕他們個個會掉腦袋,所以他們一定不會說。哪怕上頭的治安長官略知一二,同樣害怕六少追究責任,一樣會瞞下去。”他三言兩句就清晰明了的道出利害關係,靜琬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種希望,輕輕的咬一咬牙:“請你幫助我——為了程小姐,請你幫助我。”

黑暗裏她的眼睛如星子般璀璨,幽幽散發著駭人的光芒,仿佛是絕望,可更像是一種無可理喻的執狂。他竟一時說不出話來,過了片刻,方才道:“尹小姐,我會盡我所能的來幫助你。”

他性格雖然溫和,行事卻極利落,首先回飯店去,給相熟的友人掛了個電話,隻說有位遠親遠道而來參加婚禮,得了急病需要靜養,馬上就借了一處宅子,立刻送了靜琬過去。

那房子是二進二出的小宅院,隻有一對老夫妻在那裏看房子,因為日常灑掃,一切家俱又都是現成的,所以取了鋪蓋出來,立刻就安排好了。程信之見那臥室雖小,但窗子都關得緊緊的,並不漏風。牆上用白紙糊得很幹淨,天花板上也並無蛛網之類的灰吊子。雖然屋子裏隻擺了一個白漆木床,但鋪蓋都是簇新的。那看房子的老媽子提了爐子進來,一會兒功夫屋子裏就十分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