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容若見了駕,隻聽皇帝道:“你來替朕寫一道給尚之信的上諭。”容若應了“是”,見案上皆是禦筆朱砂,不敢僭越,隻請李德全另取了筆墨來。皇帝起身在帳中踱了幾步,沉吟道:“準爾前日所奏,命王國棟赴宜章。今廣西戰事吃緊,尚藩應以地利,精選藩下兵萬人馳援桂中,另著爾籌軍餉白銀二十萬兩,解朝廷燃眉之急。”

容若依皇帝的意思,改用上諭書語一一寫了,又呈給皇帝過目。皇帝看了,覺得他稿中措詞甚妥,點一點頭,又道:“再替朕擬一道給太皇太後的請安折子,隻別提朕的手臂。”容若便略一沉吟,細細寫了來。皇帝雖行圍在外,但朝中諸項事務,每日等閑也是數十件,他手臂受傷,命容若代筆,直忙了兩個多時辰。

福全來給皇帝請安,聽聞皇帝叫了納蘭來代筆國是,不敢打擾,待納蘭退出來,方進去給皇帝請了安。皇帝見了他,倒想起一事來:“我叫你替容若留意,你辦妥了沒有?”福全想了想,道:“萬歲爺是指哪一樁事?”皇帝笑道:“瞧你這記性,蓬山不遠啊,難不成你竟忘了?”福全見含糊不過去,隻得道:“容若臉皮薄,又說本朝素無成例,叫臣來替他向萬歲爺呈情力辭呢。”皇帝沒有多想,憶起當晚聽那簫聲,納蘭神色間情不自禁,仿佛頗為向往。他倒是一意想成全一段佳話,便道:“容若才華過人,朕破個例又如何?你將那宮女姓名報與內務府,擇日著其父兄領出,叫容若風風光光的娶了過門,才是好事。”

福全見他如是說,便“嗻”了一聲,又請個安:“臣替容若謝皇上恩典。”皇帝隻微笑道:“你就叫容若好好謝你這個大媒吧。”福全站起來隻是笑:“渾話說‘新人進了房,媒人丟過牆’,這做媒從來是吃力不討好,不過這回臣口銜天詔,奉了聖旨,這個媒人委實做得風光八麵,也算是沾了萬歲爺的光。”

他出了禦營,便去納蘭帳中。隻見納蘭負手立在帳帷深處,凝視帳幕,倒似若有所思。書案上擱著一紙素箋,福全一時好奇取了來看,見題的是一闕《畫堂春》:“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槳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福全不由輕歎一聲,道:“容若,你就是滿紙涕淚,叫旁人也替你好生難過。”

納蘭倒似微微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他,上前不卑不亢行了禮。福全微笑道:“皇上惦著你的事,已經給了旨意,叫我傳旨給內務府,將頗爾盆的女兒指婚於你。”納蘭隻覺得腦中嗡一聲輕響,似乎天都暗下來一般。適才禦營中雖目不斜視,隻是眼角餘光驚鴻一瞥,前塵往事已是心有千千結,百折不能解。誰知竟然永絕了生期,心下一片死寂,一顆心真如死灰一般了,隻默默無語。

福全哪裏知道他的心事,興致勃勃的替他籌劃,說:“等回到宮裏,我就去對內務府總管傳旨。”納蘭靜默半晌,方問:“皇上打算什麼時候回京?”福全道:“總得再過幾日,皇上的手臂將養得差不多了,方才會回宮罷。皇上擔心太皇太後與太後知道了擔心,所以還瞞著京裏呢。”

己酉日大駕才返回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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