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榮嬪竟雙膝一曲跪了下去,曉月見她跪下,連忙也跪了下去。隻唬得琳琅麵色雪白,連忙亦跪下去:“榮主子,你這樣要折煞琳琅。”隻道:“曉月姐姐,請扶榮主子起來。”榮嬪雙目含淚:“好妹妹,我知道你徜若肯,一定能救得了芸初——隻求好妹妹答應我。”琳琅輕輕道:“主子,我自是千肯萬肯想救芸初,隻是這後宮裏的規矩,隻怕奴才無能為力,佟貴妃那裏,奴才哪能說上話?”伸手去攙榮嬪,榮嬪卻是紋絲不動,緊緊攥了她的手:“好妹妹,你是水晶心肝玻璃人,我的意思,你定是一早明白了,眼下別無他法,唯有釜底抽薪。”琳琅見她將話說透,隻輕聲道:“主子聖眷優隆,主子何不親自去求萬歲爺,萬歲爺必然會瞧在主子麵上,格外開恩赦過芸初。”
榮嬪道:“我的情形妹妹如何不知道?我已經是近半年未見過萬歲爺了,自從萬歲爺為三阿哥的事惱了我,我早已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見著萬歲爺,隻怕話還沒說完,就叫萬歲爺駁回——私相傳遞,素來為萬歲爺所惡,況且芸初是我的親妹子,指不定還要問我個管教不嚴,包庇姑息。”說到此處,已經是潸然淚下。琳琅憶起往日與芸初的情誼,百般不忍,隻低聲道:“主子,求您快起來,大節下您這樣子,叫旁人見著如何是好?”榮嬪一手拿絹子握了臉,直哀哀抽泣:“妹妹今日不肯答應,我隻好長跪不起。”琳琅心中百般為難,那曉月語帶哭腔,道:“我陪主子去瞧芸初姑娘,主子安慰芸初,說琳琅姑娘你在禦前得用,必然肯幫這個忙,向萬歲爺求個情。芸初還好生歡喜,說,不枉與琳琅姑娘你換帕結拜一場。”
琳琅聽到換帕結拜四個字,憶起昔日兩人互換手帕,姐妹相稱。自己獲罪,她又冒險去探望自己,這一份情誼卻不能視若等閑。心中一軟,輕輕咬一咬下唇,道:“請榮主子快起來,奴才勉力一試就是了。”榮嬪聽她答應下來,大喜過望,道:“好妹妹,你的恩德,我和芸初都銘記一輩子。”便要磕下頭去,琳琅忙一把攙住,扶了她起來,道:“主子千萬別這樣說——成與不成,我心裏根本沒有底。”
榮嬪道:“好妹妹,我都明白,隻要你肯幫這個忙,就算萬一不成,我和芸初一樣感戴你的恩德。”琳琅道:“主子快別這麼說,往日芸初待琳琅的好,還有主子您的照拂,琳琅都明白。”榮嬪隻緊緊攥著她的手,眼圈紅紅的,似有千言萬語,隻說:“好妹妹,一切就托付你了。”到底在乾清宮左近,人多眼雜,不便久留,正欲回去,曉月心細,道:“主子,盥洗再走吧。”榮嬪亦覺察過來,躊躇道:“這會子上哪裏去……”琳琅道:“主子若不嫌棄,就到我屋子裏去。”榮嬪微笑道:“好妹妹,又要麻煩你。”
琳琅道:“主子說哪裏話,隻要主子不嫌棄就是了。”引了她回自己屋中去,打了一盆熱水來,曉月侍候榮嬪淨麵洗臉,又重新將頭發抿一抿。榮嬪坐在那裏,見梳頭匣子上放著一麵玻璃鏡子,匣子旁卻擱著一隻平金繡荷包,雖未做完,但針線細密,繡樣精致,榮嬪不由拿起來,隻瞧那荷包四角用赤色繡著火雲紋,居中用金線繡五爪金龍,雖未繡完,但那用黑珠線繡成的一雙龍晴熠熠生輝,宛若鮮活,不由笑道:“好精致的繡活,這個是做給萬歲爺的吧?”琳琅麵上微微一紅,道:“是。”榮嬪抿嘴笑道:“現放著針線上有那些人,還難為你巴巴兒的繡這個。”琳琅本就覺得難為情,當下並不答話。隻待曉月侍候她梳洗好了,打發她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