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紗深吸一口氣,用手輕輕覆蓋在申澤海寬大的手掌上,道:“八年。。。。。。你說,八年後我們還有機會見到朔兒麼?”
“月兒,你放心吧,”申澤海讀懂了她的心事,用沉穩平和的聲調說道:“將來,我們一定能再見到鋒朔的!”每一次隻要聽到這聲音,挽紗都會覺得有一種安全感。
挽紗點了點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道:“明天,你打算怎麼考較朔兒的能力,你來還是我來?”
申澤海搖頭道:“不,你和我都不行,我在考慮找個更加合適的對象。。。。。。”
挽紗一怔,抬頭看著申澤海。
申澤海繼續道:“或者老牛。。。。。。,你我都清楚老牛不是普通的熊。。。。。。老牛完全擁有一名四星戰士的戰鬥力,一個普通戰士在它麵前頂不過三個回合。縱使沒盡全力,鋒朔居然能堅持到二十回合左右才挨一掌,所以。。。。。。”
挽紗正聽著,卻見申澤海停了下來,忍不住追問道:“所以什麼?”
申澤海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是需要確定下,老牛如果使出全力,鋒朔能支持多久。”
挽紗將臉頰挨在他麵上,輕輕的揉擦,說道:“會不會有危險,你要當心才好。”
申澤海雙臂一收,將她抱得更加緊了,沒再說話,向著窗外看去。
窗外那株大槐樹,枝葉繁茂,樹影婆娑,遠處隱隱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四下一片寂寥。空氣中漸漸傳來初夏的味道,是越來越濃了。申澤海怔怔的看了許久,不覺間有些恍惚。
往事如煙。
人生的過往真似一陣輕煙麼?
當初的少年,鮮衣怒馬,風華正茂。曾經的歲月,意氣風發,壯誌淩雲。那模糊又清晰的影子,仿佛就在眼前,卻又覺得那麼遙遠。。。。。。
翌日清晨,天方蒙蒙亮,申鋒朔便起了床。小魔頭一番折騰,將父母俱都鬧醒,緊催慢趕著,要立時開始比試。一吃過早飯,申澤海便帶著兒子向天夢峰頂攀去。
一過半山腰,山徑便越走越險。今天山風不烈,再走數裏,四下雲霧漸濃,靄氣騰騰,好似置身雲中一般。申鋒朔向山下望去,隻見一片冥漾,已然看不見人家。頭上一輪紅日,照在雲霧上麵,反射出霞光異彩,好看得緊。
山勢雖陡,兩人卻登山如行平地,比之猿猴猶更矯健。行不多時,父子兩個到了山峰頂上一處空曠之地,再走近十數丈,山壁上露出一個石洞,洞口頗大,裏頭卻非常幽深,讓人看不真切。
“老牛,別睡懶覺了,今天快來一決勝負!”申鋒朔早已忘記昨天是怎樣落敗的,鬥誌非常昂揚,站在老牛洞前大叫大嚷。
不多時,老牛慢悠悠地從洞裏爬將出來,晃著大腦袋看了看申澤海父子,撒開兩條粗腿便跌坐地上,身形甚巨,就好似一座小山丘般,眼睛眯成條線,十分憊懶之意。
申澤海走上前,朗聲道:“老牛,你我算來也有十數年交情,今天小弟麻煩件事,還盼老哥應允。”
老牛大吼了一聲,當做回答。申澤海見狀續道:“今天我帶鋒朔來,是希望老哥你盡力攻擊他。放心,我會在邊上看著,不會出事。我隻是想看清楚鋒朔現今的能力,這也是為他今後前途著想,希望老哥認真對待。”
老牛聞言,晃了晃頭,像是考慮了片刻,“咕咚”一下直身站起,邁著大步走到申鋒朔麵前,高視闊步,自有一番威武氣概。
申澤海拍了拍申鋒朔的肩膀,便即閃步退在一旁。
“來吧,老牛,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我的絕招。”隻見申鋒朔縱身撲上,揮起右拳直擊過去,同時喝道:“無敵天王拳!”
就聽得“砰”一聲悶響,申鋒朔的這一拳重重打在老牛肚子上。老牛是紋絲未動,即不倒下,也沒反擊。它先是對著申鋒朔,然後側頭看了下申澤海,黑豆樣的眼睛眨了眨,用力一點頭,突然仰天撲倒,隨後舉高左掌搖了兩下,意思很明顯,它被擊倒了。。。。。。
申澤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來到老牛跟前,指著它鼻子道:“我說你到底明白我的意思麼,趕緊給我重新比過!”
老牛卻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腆個肥厚的肚皮,優哉遊哉曬起太陽了。申澤海拿它也是全沒主意,隻得無奈歎道:“鋒朔昨天跟我說,目標想做天下第一,老牛你是了解他的,這小子將來為實現目標,肯定得跟人較量,如果你認為現在什麼也不做對他比較好,那你就繼續躺著罷。”
申鋒朔說完,就見老牛的耳朵動了幾下,旋即低吼了數聲,一甩腦袋,陡然跳起,大吼了一下,聲震山穀,聲勢極是駭人。申鋒朔猛吃一驚,急忙躍後幾步,擺好架勢,嚴陣以待。老牛霍地撲上,巨掌揮起,劈向申鋒朔。申鋒朔隻覺一股巨力突然壓在身上,腳步一個踉蹌,他心下暗驚,知道硬抗絕對是吃大虧,立時左手一抵,身形卻隨勢後撤,退在一旁。老牛見一擊不中,搶上一步,掄臂著地橫掃,往他足徑上掠來,勢道威猛。申鋒朔腳尖一點,縱身躍起,從它頭頂飛躍而過,跳到了內側,反手給老牛拍了一掌。老牛雖身長體巨,動作猶比山貓還要靈活,稍一側身便避開這擊,雙掌一合,猛擊過來。
老牛力氣實在太強,每一擊都是淩厲無倫,疾風勁力,不斷向四麵八方擴散開來。申鋒朔雖然步伐敏捷,趨避巧妙,但攻擊甚是乏力,隻有不斷的後退。慢慢的,被壓迫在一個角落裏愈來愈窄,周圍的勁風強猛,竟似狂風巨浪,讓他寸步難行。申鋒朔隻覺雙足酸軟,老牛一看機會,踏上一步,雙掌齊落,直如排山倒海一般。。。。。。
挽紗一清早起來,便忙著在家收拾家務,做畢午飯後,日漸當中。她心下有些黯然,徑自到申鋒朔房中,環顧四周,陳設雖然簡陋,卻是潔淨異常,角落裏擱著一杆短槍,一柄木劍,已頗多磨損。挽紗坐於床頭,想起兒子的小臉,沉吟半晌,望向桌上斜斜支著的相架,架中相片是一張全家福,拍得四年前一家人在外野餐的情形,相中的申鋒朔剛滿六歲,手足粉嫩好似藕節,很是可愛。
過去十餘年的時光,一幕幕閃現在眼前,挽紗記起與丈夫初識之日,想到兒子蹣跚學步之時,心頭一陣唏噓,一陣歡喜。她幽幽的歎了口氣。伸手取過相架,細細撫摩起來,念及將要和兒子天各一方,眼中淚珠盈眶,再也忍耐不住,撲簌簌的滾下衣衫。
正失神中,忽聽到申澤海的呼聲:“挽紗。。。。。。快點出來救人!”語調焦急,渾不似丈夫平素模樣。挽紗心懸愛子,立時吃了一驚,腦中眩暈,幾乎是跌跌撞撞的搶出門去,連聲詢問:“大哥!鋒朔出了事嗎?”
“不是鋒朔,是老牛。。。。。。”申澤海遙聲相應。挽紗閃至院內,但見申澤海輕輕將老牛碩大的身軀放到地麵上,對著妻子伸了伸舌頭,神情有點尷尬,急道:“是老牛,被我打暈了,待會要幫我說下好話啊。”在一旁的申鋒朔卻是坐在石凳上,不住喘氣,看來甚是疲累。
挽紗奇道:“是你把它打暈的?”申澤海摸了摸後腦勺,臉上一紅,揣揣道:“最後那下太危險了,我過去想把他倆分開,一不小心,神息沒控製好。。。。。。”挽紗又好氣又好笑,嗔道:“真是的,差點被你嚇死了!”
申鋒朔插嘴道:“爹爹好厲害,一下子就衝到我前邊,怎麼出的手我都沒看清楚,”他手上比劃了下,看上去仍是心有餘悸,長籲了口氣續道:“不過,我覺得老牛那一下我應該能接住,”言下之意,好似還有點遺憾。
申澤海一臉無奈,看著申鋒朔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歎道:“真能接住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