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孽因(1 / 3)

瀾江乃是燕國的一大主流,從烏蒙山雪頂出發,沿途橫穿半個燕國,過越峰天險,流入東海。

越峰與烏蒙山的俊秀不同,乃是一處實實在在的天塹,由十八座奇峰組成,分布於瀾江兩岸,有的峰巒自平地而起,拔高入雲霄;有的峰巒綿延迤邐,蜿蜒如水波,十八座峰,座座不同,又連成一片,矗立在瀾江的入海口,如一雙險奇的巨手扼住了瀾江的咽喉。

若有人從瀾江行船而過,便能體會到什麼叫望斷了脖子,看花了眼睛,隻不過這一段水流湍急怒吼如濤,沒個點子修行的人,是斷然不敢冒險的,能看到奇景之人,也就寥寥無幾了。

若論山之高仰,當屬極雪之巔,若論山之險奇,莫不過越峰十八連了;慕白眼睛一錯也不錯的盯著這傳聞中的十八美人,十八美人乃是世人對越峰的戲稱,蓋因十八奇峰座座不同,猶如十八個絕世美人,各有千秋,叫人眼花繚亂。

早在族中藏書耳聞了越峰的美名,但當你真正走到它的近前時,才會發覺一切華麗的行文辭藻都是對它美名的褻瀆,你隻能屏住呼吸,一點點揭開這些美人神秘的麵紗,越往裏越是驚歎,到了最後,你又驚覺似乎一無所獲,頗有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悵然,隻能搜腸刮肚的找出隻言片語來描繪此情此景,雖有嬌嬈造作的庸俗,也算一抒胸臆以詞記景了。

即便見過了當世之最高,慕白也不可避免的落入俗人的隊伍,望著連綿的越峰,一時驚歎的合不攏嘴巴,以至於沒有注意到洶湧的瀾江底下閃動的暗流,像是一條發著金光的錦帶,沉在江底追逐著魚蝦。

直到一陣巨大的水聲傳來,浪卷如潮水將瀾江分成兩段,慕白不由自主的被這陣聲音所吸引,轉頭一瞥,隻這一眼,便再難移開。

隻見怒滾的江麵如一條透明的絲帛,被人硬生生從中間剖開一段,斷口出水花翻騰旋轉,一個人身魚尾的女子躍水而出,烏藻般的長發遮住了她上半部分裸露近瑩白的軀體,魚尾之上覆蓋著流光溢彩的金鱗,片片剔透如晨露,折光炫目如虹;她的臉上帶著近乎放肆的笑意,不管是這裏的山川草木,還是蟲魚鳥獸,都能感受到她那滿的快溢出來的歡喜,這是山水之靈氣的饋贈!

“嗚呼~”伴隨著一聲清亮的吆喝聲,女子在半空中劃過一輪彎月的弧度,隨後,魚尾一擺直墜入江中,“噗通”一聲,濺起半人高的水花,慕白站在一旁,也不可避免的被波及了,正當她閉目接受瀾江的洗禮時,那些水花恍若無物的穿過慕白的身體,落入江中。

所以她並不是真的回到三十年前?

剛剛那女子分明就是越錦,不對!應該說是三十年前的越錦,迤邐動人的越錦,綽約多姿的越錦,神采飛揚的越錦,而不是她見到的那個憋屈的縮在荷塘裏的怪物。

易韶光到底對越錦做了什麼,讓她變成如今這幅模樣?

就在這時,碧空如洗的天空忽的散落成無數的光點,瀾江、越峰、越錦統統同消散在光點之中,整個天地四季更迭如流水,木心又增加了一圈年輪,場景從天高水遠的瀾江轉換到鬱鬱蔥蔥的樹林,重重虛影中,越錦的魚尾化作雙腿,身著絳紅色對襟長袍,腰間別著一串金色尾鱗編織的穗子,赤腳行於林間。

慕白和越錦都不知道的是,這看似生機勃勃的樹林背後潛藏的殺機,這是宿命的開端,也是一切的伊始。

不遠處,木繁葉茂,草石林立,看似隨意的散亂之間,又暗含著某種奇妙的韻律,像是一張隱在暗處的巨網,張開了血盆大口,舔著涎水等待著獵物上門。

而這個到倒黴鬼不是別人,正是悠然自得的越錦,隻見得暗處的符咒被觸發,驀得爆出一團白光,越錦下意識得伸手一擋,殊不知這布置符陣得人早就猜到了來人得反應,此舉正中了她得下懷,頃刻間,無數細絲從樹幹枝頭,草石末梢而出,化作森然的鎖鏈,粗暴的綁住越錦的雙手,當空吊起,又緊緊纏住她的雙腿,分作兩邊拉開,在空中擺出了個不大優美的“人”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