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覺遠沉默了一下,應了一聲“哦”,就又轉身出去了。
從始至終,她都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是不是不高興了。
其實隻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顏顏後來老是會回想起它來。她忍不住地想:如果那天他問我是不是叫他了,我的回答是肯定的話,會不會發生什麼事情,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有可能發生什麼事情這不難想象,可是又會有什麼不同呢?
顏顏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也許是學文學的女孩子的通病,隨便遇見一樁算不算得上事的都容易想太多。譬如這件事甚至還老讓她想起三毛曾經寫到過,她恢複寫作後,天天熬夜,終於有一天天亮時發現荷西躺在床上睜著雙眼,這才知道他沒有她在身邊握著手,竟然夜夜無法入睡,於是三毛就改掉了熬夜寫作的習慣。
這個聯想,更是不著邊際毫無道理。
任何與愛情有關的聯想都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林覺遠之不可能愛上她,甚於她之不應該愛上林覺遠。因為愛情是以雙方平等、互相尊重為前提的,而她不過是他花了錢專事陪他上床的女人,何來平等尊重可言?
正文 第 6 章
大年初二一大早,顏顏還沒起床呢,手機就響了。
她以為是某個朋友來拜年的,拿起來卻發現來電顯示是陸堯。
她原本無意同他保持聯係,隻是期末那會兒為了約他談論文的事,就把他的手機號存了下來,過後也忘了刪掉。
她接起來的時候就掩不住語氣中的詫異,甚至連春節期間接電話必先拜年的習慣都忘了。
陸堯精神氣十足地說:“顏顏,咱們去地壇逛廟會吧,我開車,一會兒到你那兒接你。你地址是哪裏?給我短一個。”
顏顏很莫名:“為什麼我要跟你去逛廟會?我不逛廟會的,怕不被擠死嗎?”
陸堯倒很爽快:“那成,你說去哪兒咱就去哪兒。”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顏顏哭笑不得:“為什麼一定要去哪兒,還一定要和你一起去?”
陸堯鍥而不舍:“大過年的,出來熱鬧熱鬧唄!我想請你吃飯,上回說請你吃飯你都沒給麵子,我老覺得有件事兒欠著似的,心裏不舒服。”
顏顏想起來了,那天在她宿舍給他講完論文之後,他就提出要請她吃飯來著,她沒心情,也覺得吃學生請的飯不好,就沒答應。
後來他修改後的論文交上去,林登先生看起來很滿意,給了他八十分,他當時就給顏顏打了電話,又說要請她吃飯,她當時說的是沒空,以後再說吧。
他現在就來再說來了。
顏顏覺得這個小男生其實人還不錯,不像自己之前以為的那樣,所以說起來是自己一直對他態度差勁了點。
而且一個人的春節實在太難熬,她覺得有些脆弱,不如疼愛自己一次,別想那麼多,和朋友出去玩吧。
於是她答應了:“既然不去地壇,那就去天壇吧。”
掛了電話之後,她給他發了條短信,沒說自己的住址,隻說了附近的一個標誌性建築,說好時間讓他到那兒接她。
從大一到大三,顏顏和林覺遠一起過過三次春節。
嚴格說來,也不完全算是和他一起過的,他會回家吃年夜飯,但是飯後不多久就又回來了。
第一年的除夕夜他回來的時候,顏顏喜出望外——她原本甚至都沒敢指望他會回來,卻擔心他誤會自己不歡迎他而不敢這麼說,隻是一邊給他拿拖鞋一邊問:“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滿不在乎地說:“家裏人多,鬧哄哄的,沒意思。”
她就低下頭去幫他換鞋,不再多話。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有多高興,生怕那樣一來他就知道了之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有多難過。
她時刻牢記自己的本份,既然是男人花錢包養的情婦,男人來這裏當然是尋樂子來的,誰有時間精力去關注她那份與己無關的傷感?
再說也不能不懂事,她是他的什麼人,憑什麼流露出埋怨他冷落了自己的意思?
——
時間差不多的時候,顏顏就到和陸堯約好的商場去了。她隨便逛了一會兒,就聽見手機響了起來,陸堯隻遲到了一點點,正在外麵等她,那裏不讓停車,催她快點。
他們倆來到天壇,不出意料,這裏雖然不是地壇廟會,卻也比平常熱鬧多了,不過相對來說還算好的,小小一片樹林子裏,高高的白楊筆直扶疏,雖然大冬天的沒什麼葉子,卻也成功地遮蔽了背後的風景,胡琴和京劇唱腔的音調咿咿呀呀地拖成一片,卻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他們倆一直走到回音壁那裏去,陸堯顯然童心未泯,讓顏顏站在一處,他自己跑到最遠的另一端去,說試試看她能不能聽見他說的話。
顏顏聽見了,他說的是:“顏顏,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孩子,我喜歡你!”
但是他興衝衝地跑回來問她有沒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