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慶幸自己背對著她,他瞧不見她的輕視懷疑,她也瞧不見他的尷尬羞憤,“不是。”
明明該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教他愣是說得缺了底氣。可惜她不知道窮寇莫追的道理,或許知道,所以故意為之,“那更奇了,該不會是用,你同僚孝敬你的貪汙之物?或者幹脆是拿,我們家的東西?”
陰暗角落裏倏地落下一道黑影,砸在他臉上,砸得他滿麵赤紅,滿眼金星。
身體的反應先於語言,再他還思忖該如何回答時,他的手已然拽開房門,他便已一種奪門而逃的姿態回應了她的質問。
☆、第6章 音信
該問的事得問,該見的人也得見。家裏突然多出一位來,顧承須得和母親徐氏交代清楚。
原本帶著十二分的忐忑,又不好叮囑太過,他陪著小心將沈寰帶到徐氏麵前。不料沈寰舉止進退有度,十足是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做派,對徐氏恭謹有禮,言談間還透著些許關切——那是之前顧承在她身上感受不到的熱度。
徐氏久在病榻纏綿,鮮少出得門戶,對外頭的天地已有些陌生,加之出身有限,眼力自然也有限,饒是如此卻也覺出沈寰非比一般。
拜見完畢,母子倆關起門來,私下說話兒。徐氏仍存疑慮,“承哥兒,她真是你那個同年,叫什麼沈湛的妹子?你說他是順天府人?哥哥沒了,連個親戚都沒剩下?”
顧承頭一回在母親跟前兒撒謊,還是彌天大謊,自覺難以啟齒,抿著嘴點了點頭,權當是答複。
徐氏長歎,“可憐呐,多水靈的一個閨女,我瞧著不像是小戶人家出來的……你預備怎麼著,就這麼養在家裏了?”
顧承點點頭,“托付給我,我就幫忙照看著。等她大些,再為她尋個可靠的人。”
徐氏突然咳嗽起來,帕子捂住口,邊喘邊道,“怕不方便罷?你還沒成家呢……她哥哥,當日就這麼和你說的?沒說……沒說別的?”好容易止了咳,呷了一口茶,“我是慮到,將來還得為她置辦嫁妝,白養了這些年,咱們家未必落好。”
顧承吃驚的看著母親,“娘,這話什麼意思?”
徐氏的眼神透出恨鐵不成鋼,“過了年,她不是十三了麼?也不算小了,你就沒想過……模樣是真好,言談也爽利,家世雖差些,日後給你做個小,我看還是使得的。”
顧承神色一凜,“您想多了,絕沒這個可能。她是個孤女,我心甘情願照顧,拿她當親妹子一樣照顧,您方才不是也認了她做閨女?我要是存了別的心思,就是趁火打劫,趁人之危,我不能做這樣的事。”
他沒這麼激動過,額上的青筋都顯了出來,徐氏急忙擺手,“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娘都依你。唉,現如今你們小輩的事兒,我也瞧不清楚,索性撩開手不管了罷。”
顧承表了態,家裏人不再拿這事做文章,一句玩笑也不開。沈寰便在西屋裏安靜過起日子,一身孝服,頭簪白花,腰身挺立,脖頸修長,比尋常人穿姹紫嫣紅更具風致。有時俏生生往院中一立,極自然的接過含香手裏掃帚,不像是沒幹過的,倒像是比含香還要精心幾分。
旁人不曉得,祝媽媽和含香兩個已被她迷得暈頭轉向,也就忽略了,她臉上時常泛起的冷冷寒意。
可等顧承下了職,還沒來得及換衣裳,先看見她在院兒裏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