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兒好的時候,沈寰也會在院子裏走動走動,捎帶手幫著含香,給徐氏煎煮湯藥。廚房是祝媽媽的天下,除卻煎藥,平日她不喜歡旁人踏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今日祝媽媽出了趟遠門,跑到隔了五條街遠的地方,隻為買兩捆新下的冬筍,是早起顧承念叨了一句,她聽見了。她沒聽見的,是昨兒晚上,沈寰和顧承聊起春筍做的醃篤鮮。從前沈家的廚子是南邊人,沈寰從小吃慣了吳中味道。
祝媽回來,像是受了老大驚嚇,按著胸脯抱怨,“現今的人真不講究,青天白日,又才過了年,穿街過市拉人出城掩埋。哎,出行不利,真是晦氣。”
沈寰淡笑,“您先坐著歇會兒,喘口氣兒,一會給菩薩上柱香,全當什麼都沒看見。”
祝媽媽興歎,“罪過啊,哪兒能那麼輕巧,我可是瞧得真真兒的,被單子底下露出一張臉,是青色的。一條胳膊垂在外頭,連打彎都不會。定然不是好死的,咳,這是廢話,北鎮撫司拉出來的人,能有幾個全須全尾的。”
沈寰皺下眉,“北鎮撫司?那不是三哥待的地界?衙門口做事也這麼不講究?”
祝媽媽一麵找刀要削冬筍,隨口應她,“這世道不講究得多了,何況死的是罪人。瞧那模樣也有五十開外了,一把胡子留得挺得意……不提了,早死早超生罷。”
沈徽今年五十六歲,平日裏好留長須,軍中有人戲稱他為美髯公。沈寰手腳一陣發涼,認真蹙了眉,“胡子?您瞧得真仔細,那人生得什麼模樣,瞧清楚了沒?”
祝媽媽幹起活來專注,有點不滿意她老問起這個,敷衍道,“臉都青了,看一眼嚇死人,誰還盯著仔細瞅。”
話沒說完,藥汁子撲了出來,沈寰連忙起身,挪開罐子。喊著含香進來,自己不言聲,一閃身出了廚房。
晚上顧承回來,發覺沈寰臉上現出拒人千裏的神色。興許是他心虛,總覺得她一雙眼睛又有了初見時的寒氣。她脖頸挺拔,坐在椅子上翻著書。
鬼使神差的,他冒出一句不相幹的話,“在家悶麼?等開春,我請個西席先生,教你讀書。”
她從書上挪開眼,清清亮亮的看他,“四書都讀完了,還學什麼?”
膝上攤的是尚書,撂下擱在一旁,又笑著問他,“三哥是兩榜進士,自己就能教我。有句話請問,洪範裏頭的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是什麼意思?”
這是鼓吹帝王可以為所欲為的,雖然後世另有解釋,好像於當世卻並不起作用。
顧承不解,她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心裏有些亂,答得也有些亂,“東坡學士曾釋義,這話確是說為君之道。可是君主要做到這兩句話,應當舍己從眾,不持己見;公議讚成的,君主就推行,公議反對的,君主就放棄。這樣君權才不會為個別權臣侵奪。”
沈寰揚起下頜,一笑,“那得有好皇帝,好臣僚。世道都容不下這話,還讀這樣的書,有什麼用?三哥你說是不是?”
顧承反駁不出,心裏更發虛。
沈寰笑笑,“我爹的事,有信兒了沒?”
他急忙擺首,又起了奪門而逃的念頭。可他不知道,眼睛是會出賣人的,一個不會撒謊的人,根本就掩蓋不住眼底的倉惶。
沈寰全明白了,不想再逼一個老實人,“不說這個,三哥要給我請西席,幹脆找個會武的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