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去的?”這事兒不能實說,顧承聲音放低,“天兒太冷,詔獄的人照顧不周,沈大人染了風寒,所以……”

對方不再發問,屋子裏安靜的瘮人,顧承心裏難受,也不知她是否在飲泣,抬起頭,看見她眼中有細雨纏綿的湖光,湖水溢不出來,他的關懷也流不進去。

沈寰肅然,淡淡頷首,“知道了,這是我能想到的結果。”頓了頓,問道,“不好奇,我為什麼不哭?”

顧承覺得,一個人真正悲傷的時候,未必會有眼淚,心灰意冷的太狠,所有的情緒都會消散。

她的解釋卻不是這樣,“其實我每天都在想,我知道會是這樣。開始的時候,一想起來,就會哭得止不住,慢慢地,眼淚越來越少。到了今天,真聽到這話,反而哭不出來了。”

想著她從前的眼淚,他的下頜又輕輕顫了起來,平靜一刻,正色看她,“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罷,你爹娘的心願,一定是想你好好活著。不管怎麼說,你是你們家,日後唯一的希望。”

他說中了她的心事,一顆淚終於自眼角逃逸出來,她也不去理會,任它墜落,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三哥。”

顧承站起身,心裏已沒有來時的惶然,走到門口,回首叮囑,“衣裳我再給你買,燈下做活兒,費眼睛。想吃什麼,想要什麼,想起來就告訴我,不用為我省銀子……你是我妹子。”

沈寰回應他,“不是討債的?你這樣,我怕以後還不起。”顧承搖首,“說過了,不用你還。”

似乎有極輕的歎息,她不搭話了,他便轉身欲出門,聽到身後清亮的聲音問,“三哥,你到底拿了我家什麼東西,用得著這麼上心?”

明明氣氛沉重,問題也不算輕鬆,他卻不合時宜的笑了,“聽琴圖,一枚玉器,統共賣了二百兩。是我沒經驗,為急著用錢,被老江湖看出來,故意壓低了價。回頭有機會,我再把東西給你贖出來。”

他說完,清澈一笑,慢慢走了出去。不再是倉惶逃避的背影,是堂正的氣度,有著沉實的仁義。

沈寰笑笑,重新拿起手邊衣服,一針一線補著袖口,一滴淚跌在白衣上,她沒理會。隻是再次十分肯定的想到,他是她能遇見的,最好的人。

胡大郎的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因為沒有頭緒,於是變成了一樁懸案。順天府尹手邊案子太多,一時半刻也無暇顧及。等到了開春,桃紅柳綠的時候,人們也就漸漸把這事忘在了腦後。

舉凡換季,人容易生病。徐氏咳疾發作,臥床休養。祝媽媽也偶感風寒,發起熱來。灶上沒人張羅,沈寰沒辦法,也隻好做起了采買的事。

這日,她拎了條從江南運抵的鰣魚回來,交給含香,自己回房換衣,才穿戴好,忽然想起方才沒交代清楚,急忙趕去廚房,果然見含香正拿著刀,預備給魚刮鱗。

她連忙阻止,“不能去鱗,合著一塊蒸才行。”含香瞪眼看她,“那得多腥氣啊?”她笑了笑,“這魚的精華都在鱗上,沒了鱗什麼都不是。”想了想,問道,“家裏有花雕麼?”

含香側頭想著,“這得問祝媽媽,三爺不愛喝酒,家裏從來不存。要是有,也是那位老奶奶自個兒買著喝的。”

沈寰點頭,“那去問罷,咱們隻用一點就夠。”她看著含香走出廚房,心裏沒來由淌過一絲安然的甜意,顧承嗜好不多,有那麼幾個也是清明堂正的,簡直和他這個人一樣。

鰣魚蒸好,沈寰突然吝嗇起來,隻說太太生病忌食魚肉,將一整盤悉數端到顧承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