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段(2 / 2)

卿甫猛點頭,他請劉醫師過來,就是為聽他的診斷,雖然劉醫師不是華佗,起死回生之術沒有,但是他多次治療過覲靈,了解覲靈的體質。

劉醫師走後,卿甫再次坐在床頭執覲靈的手不放。仲敏舒口氣,離開醫院,回家去更換衣服,他還得過來。

這幾天,店裏的生意全丟給小張與小周照料,仲敏沒心思去照看,更別說卿甫了。

兩日後,通過觀察覲靈的情況,醫生說覲靈有機會醒來,成為植物人的可能性不大。這是最好的消息,也就是這一天,卿甫接到珠寶店的電話,說對戒做好,讓卿甫過來取。

本來曾想象覲靈見到這對戒時的驚喜,但是現在昏迷不醒的覲靈對外界的事物渾然無知。他不能感受到卿甫的痛苦與期望,也不能聽到卿甫握他手時念叨的話語。

卿甫將盒子打開,取出拚合在一起的對戒,將其拆開,把寫有“靈”字的一隻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再將寫有“甫”字的一隻戒指戴在覲靈的無名指上,卿甫握緊覲靈的手,兩枚結婚戒指閃閃泛光。

“覲靈快點醒來,我們辦喜宴。”

卿甫親著覲靈的手,喃喃低語,他的聲音真摯而溫柔。

覲靈無知無覺,他被困在七百年前的記憶之中,被糾纏著,無法脫身。

**********************月光下,白梅盛放,雪花飄舞。趙暘在院中踱步,水雲先生前來,他喚仆人在梅樹下設席,兩人對飲,談的都是靼軍圍城的事情。

=思=兔=網=

“聽說你還在宮中任職,我想也隻剩你了。”趙暘親自為水雲先生倒酒,也為自己倒上一杯。水雲先生啞啞而笑,端酒一飲而盡,甩袖擦唇,喃語:“他們說守不過今晚,宮裏的人都逃光了,太皇太後已決定抱聖上出城降賊。我過來,是來跟你辭別的。” 趙暘沈默飲酒,一杯接一杯,好會才抬起頭,望著水雲先生,慘然長歎:“我已知曉,事已至此。” 事已至此連歎三聲,悲痛難以自抑。“再為我酌上一杯酒吧,這杯飲下,暖腸舒胃,足以抵禦北地的寒冷。”水雲先生擦去眼角的淚水,微笑地遞過空杯。他亦微笑,緩緩酌酒,說道:“我也陪你再飲一杯,路上珍重。”他站起身,恭敬端酒飲下,水雲先生亦如他,暢飲而盡,兩人拍肩,擁抱,慷慨仰笑。

水雲先生離去,趙暘靜坐回席上獨酌,雪花梅花飄滿他身上的藍色氅衣,他輕輕拍去,留意到不隻是雪花,還有白梅花瓣。他抬頭,隻見梅花伴隨著雪花飄落,如雨幕。

他起身,抓住一朵飄舞在半空的梅花,將它捧到唇邊,親吻它嬌弱的花瓣,輕輕說:“你也能感應到今夜的悲慟嗎?”他拍落手裏的梅花,走近梅樹,像往常一樣輕撫它的樹幹,喃喃念叨:“幾百年的風雨,你都經曆過,也把今夜銘記。今夜之後,這裏曾經的繁榮都不複存在,惟有你還毅然挺拔,風雪不侵,再一次目睹這人世的悲悵與無奈。”

他手上的溫度,傳達給它,他的悲痛也傳達給它,它很想說話,但是它無法發出人的語言,唯有那陪伴雪花墜落的花瓣,能傳達它的哀傷。

我們要分別了是嗎?

我並非一直毅然挺拔,風雪不侵,我也會被寒冬厚雪壓彎腰,也會被寒徹肌裏的北風凍傷疼痛,為何要將堅韌寄托於我的身上。幾百年的風雨,刻在了我的肌膚之上,人世間的悲苦絕望烙在我的靈魄之中。

我無法抑製我的悲傷,這九鼎沈淪的悲慟,化為別離的心碎,遠去的往日故友──他們也是我的故友啊,他們永遠消失了嗎?離去的水雲先生,他將去陪伴年幼的皇帝一並被俘北上嗎?

趙暘,快離開這裏吧,像人們說的那樣南下吧,你不要留在這裏。

梅樹的語言,趙暘聽不懂,他隻聽到身後仆人喊他的聲音,此時已是淩晨,城外火光衝天,城內不時傳來忽遠忽近的哭喊聲。

“北兵入城了!官人,快逃吧!”

仆人神色慌張地衝進來,已不顧尊卑,拽住他的袖子。他沒有動彈,神色如舊,看線仆人輕笑說:“一百多年前,從中原南下,方才辛苦逃難至此。今日山河破碎,大勢已去,還能往哪逃?你們散去吧,府中財物盡管取去,不必留於賊人。”

仆人跪在地上,本還想哀求,聽到外頭的喧囂聲,倉皇失色,在地上拜了三拜,抱頭竄出院門。

他仍坐在席上飲酒,慢慢獨酌,聽到外麵重重的腳步聲與女人尖叫的聲音,他無動於衷。他緩緩倒了杯酒,敬上白梅,琥珀色的酒滲入雪地,他微笑摸了摸樹幹,親昵說:“隻剩你跟我了。”

身後,湧進院子的北兵快速圍蔟,他聽到聲響,猜測到是什麽,但沒有回頭。他手按在腰間佩劍握柄上,“唰”一聲抽出長劍,銀光閃耀,長劍劃過脖子,血如噴泉,濺灑在白梅上。他緩緩倒下,躺在雪中,脖間的血仍在流淌,他痛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