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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他,崖岸卓絕,昂藏七尺,卻神色陰鬱,眼神尤其冷冰,令人生畏。

由晟,你是恨我的吧?←思←兔←網←

恨我為己私欲,讓你不得入土為安。

碧藍之下的鮫邑,趙由晟不腐的屍身躺在貝榻上,他神色如生前般,年輕英俊。

南溪老宅,楠木床上如同枯木殘燭的老陳鬱,陷在夢中,呢喃片語。瑣窗外,月明星稀。

夢境裏,小陳鬱摘下自己脖子戴的小銅獸,那是一隻能避水的海獸,曾在他落海時救過他。他仰頭望向趙由晟,遞上銅獸,聲音稚氣而溫柔:“阿剩(由晟小名)給,它會保護你,你帶著它去天涯海角吧。”

這些夢,是陳鬱這一生境遇與癡念的糅合,是深深遺憾的體現。

我將老去,而心願未了,而心生悔意。

病床上的老陳鬱在囈語,寢室裏燈火通明,人影幢幢。慌亂的侍女,被連夜喚來的大夫,還有圍簇在榻旁,緊張的孫侄及兩位同族的老者,他們嘁嘁喳喳交談的聲音,讓陳鬱從迷離中清醒。

陳鬱抬眼,燭影晃動,他認出身邊的兩位老者,他知曉怕是得交代後事了。他黯淡的目光環視周身,落在孫侄身上,對他囑咐:“景盛,再派人去……去三江通報趙子真,讓他過來,我有事托付他。”

侄孫陳景盛守在床前,悵語:“風暴剛過,音信中斷,前番派去的人還沒歸來。叔祖安心,我明早會再遣人前去。”

狂風暴雨,浪高數丈,海船紛紛避港,人們不敢出海。這三日,沒有外來的船抵達海港。

“務必讓子真前來,此事……最是要緊。”

交代這件事後,陳鬱病重厭倦,沒有談及它事。

自這一夜起,陳鬱昏昏沉沉,即便有醒來時,也隻是問趙子真來了嗎。陳景盛又派出兩位忠仆,親送海船,叮囑盡快趕往三江。他猜測這事確是要緊,可能關係叔祖海外財寶的下落。

陳鬱舶海貿易二十餘載,是位巨富,他沒有家室,年老才歸國,隱居故裏。傳聞他的大部分財寶寄存在海外,隻是陳景盛並不知,猜測的海外財寶,其實不全是寶物,也包括一個不死不活的人。

既是不死不活,難說他還是不是個人了。

自風暴過後,天氣陰鬱多日,忽然一日清早,太陽亮堂堂升起,將人照得暖和和。晴好的這一天,陳景盛伺候在陳鬱病榻,老仆進來稟報一位叫慕遠夷的年輕士子來訪,自稱是老員外陳鬱的故交。

“慕遠魚?”老仆鄉音濃烈,夷與魚讀不清,陳景盛睨向昏睡中的叔祖,琢磨這個奇怪的名字,淡語:“讓他到堂中等候,我這就過去。”

陳景盛起身,漫不經心步出院子,打算去見訪客。叔祖的友人不少,他回歸故鄉後,時時有人前來拜訪,有國人,也有番人,半番(混血兒)。

他心想:這個慕遠魚不知是何許人也?

作者有話要說:慕遠夷:你才魚,你全家都魚!(不對,我全家似乎還真是魚)

第2章 慕遠夷

慕遠夷是位清俊後生,他端坐在席上,悠然飲茶,案前果糕成盤,老仆好茶好食招待,他欣然享用。人世的許多東西,他還是喜愛的,所愛並非綺麗的帛緞、璀璨炫目的珠璣——不稀罕,喜歡的是精致的人間美食。

年幼時的他,初上岸那會,也曾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