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恕老臣無能,曆夏姑娘已然回天乏術……”
一連三天,一模一樣的說辭,聽得楊墨連最初的生氣都忘掉了。
原來出事的那天晚上,大部分的侍衛見情況有異,紛紛詐死,待毒霧散去便自地上躍起,將賊人斬殺,他和小蠻子幾人因為中毒暈倒逃過一劫。但這場突變還是給他們帶來極大的損失,人員折損將近一半,幸好療傷藥傷還在,老太醫也沒事,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看著冷顫連連的可憐老太醫,楊墨不打算再為難他,隻是輕聲問道:“我們帶來的藥材還有多少?”
老太醫驚訝地抬頭,陛下不會是想……
“不多,隻剩下一些比較常用的藥材。”小小地隱瞞。
“還有呢?”俊眉一挑,楊墨聲音微高。
隱瞞被看透,老太醫當即沁了一身汗,抖著聲音如實以報:“……就、就隻有一株千年人參了……”說完,他撲通一聲跪下,幾乎用老命在諫言:“陛下,曆夏姑娘脈搏全無,又無呼吸心跳,分明是已死,又何必去浪費這珍貴的藥材,此行路途遙遠,臣擔憂……”
“她不會死的。”楊墨出奇地平靜。
“可是陛下……”
“行了,你照做就是。”楊墨出聲打斷他的話,他比任何人更清楚現在的處境,但是——這不是他要的結果!
冰冷的目光射來,老太醫嚇得不敢再多言,隻是戰戰兢兢地退下,領旨照辦。
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失控吧?
手溫柔地撫著她的下巴,楊墨頗為苦澀地想著,甚至不敢深究此時如惡魔般折磨自己的那種感覺叫什麼……他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不會有事!
對,她可以起死回生的!這是她親口說過的!
可是……
“你騙我!”撫著下巴的手突地用力鉗製,楊墨的臉上浮現在難得一見的憤怒。
其實,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還能感覺到痛?!……潛意識裏,已經回歸成元嬰狀態的曆夏眉毛輕輕地揪了下。
楊墨盯著她的目光慢慢犀利了起來,他緩緩道:“不管你是真死還是假死,我再給你三天的時間,若你再不醒過來,我就把你丟出車外喂狼!”
啊!不要啊!
曆夏大叫著想要辨解,但是她喊不出去,這裏是哪裏,她也不知道,她睜不開眼睛,說不了話,就好像……回到母親的懷抱裏,很溫暖,但又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剛才是誰在說話?……是楊墨的嗎?
……太狠了,連死屍都威脅!
曆夏覺得自己好無辜,她也不想自己變成這樣。
路麵坎坷,車馬晃動地厲害,楊墨大手攬過她的細腰,讓她更舒服靠在自己的懷抱裏,心思有點飄遠:“再翻過這座山,前麵就是竹林海了,那裏很美,如詩如畫……我想你會喜歡的,如果想看,你就要睜開眼……”
過了竹林海,就是北國的地界,他不適合再帶著她了……
其實這段時間,曆夏並非全然暈死過去,中間她曾醒過幾次……與其說那是醒來,還不如說是能感受到外界的人或物,但要她開口說話,或者小小的眼皮動一動,她根本就辦不到。這次她被傷得徹底,雖然還有起死回生的機會,但是身體的恢複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
深山小道,突然多了一道人馬,眾人警惕心立起,守護的侍衛已暗中摸上兵器的柄端。
忽地,前頭的小六子隔著車簾說道:“陛下,索將軍求見。”
“是索成義嗎?他怎麼會在這……”他聲音透露著驚訝,索成義是青書手下最得力的猛將,如今他忽然出現……莫非宮中有變故?楊墨心頭一震,忙道:“讓他靠近。”
小六子領命,但小心為上,為了安全他還是讓索成義下馬、卸下武器,支身上前。
不多時,車簾前站著一名英勇的武將,楊墨掀簾一看,果真是索成義,一身鎧甲裝扮,身上透著濃濃的煞氣,那是常年征戰沙戰所沾染上的。
“索將軍突然來此,是否宮中發生了變故?”
索成義急道:“陛下,七星燈被盜,大將軍見事態嚴重,怕陛下有危險,讓我趕緊追上通知。”
聞言,楊墨神色大變:“那國師呢?”
“傷得很重,大將軍已經將國師帶回府中,以方便更好的保護他。”
七星燈富有靈力,對方三番四次想要得到它,目的肯定不簡單。
“既然來了,那你就留下來好了。”沉吟了下,他又補了句。“你馬上傳信回去,讓青書保護好國師,治理好國家,否則等孤回去,兩罪並罰。”
“是!”索成義轉身用鳥叫聲喚來一隻信鴿,隻見他與鳥兒低頭用鳥語交流一會後,鳥兒朝他嘶叫兩聲,便張翅飛走了。
一旁的小六子看得目瞪口呆,索將軍這鳥語練得那個叫爐火純青啊……稀裏嘩啦,他沒一句是聽懂的。
待索成義走遠,小六子終於忍不住道:“陛下,這鳥語很好學嗎?怎麼會的人這麼多。”
楊墨心頭一震:“還有誰會?”
“大將軍啊,奴才都見過不止一次了,不過最讓奴才不滿的是,怎麼連小蠻子那笨蛋都會。”小六子是真的氣憤了,以至於說出來的話少了平日該有的恭謹。
聽完他的抱怨後,楊墨下意識地撩起車窗幔布,目光很快就鎖定窗外正在忙碌的身影上。像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正在燒水的小蠻子抬起頭來朝馬車這邊瞥了一眼,哀怨的目光帶著一絲不甘和埋怨……是在怪他沒能好好的保護曆夏嗎?
楊墨不禁有點想笑,如今的太監也是這般癡情?
隻是,別另有意圖才好……
“陛下,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主子的反應有些奇怪,小六子不由得朝車外望去。
“沒有。”楊墨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隻是淡淡地說:“想學鳥語並不難,首先要學會跟它們相處,了解各種鳥類的特征以及習慣,這是第一步。”
小六子聽完後整個人都呆了,所有的情緒瞬間歸零,他將楊墨放在裏麵的披風撿起,挎在手上:“陛下,奴才還是專心服伺您好了,那些簡單的事還是交由其他人去做就行了,小六子先行告退。”
語畢,他彎腰行禮,慢慢退出去,臉上掛著的表情跟他說話的語氣一樣正經,害楊墨差點忍俊不住。
傍晚過後,小六子端來老太醫親自熬好的參湯。
楊墨伸手接過,他拿起小勺子,小心翼翼地喂著她,但是倒進她嘴裏的湯卻順勢流了下來,全部浪費掉了。
“陛下,曆夏姑娘她都已經……怎麼咽得下去。”小六子在一旁看得是既心疼又著急,因顧及主子的心情,始終不敢將“死”字掛在嘴邊。
自從知道曆夏是為了救陛下才變成這樣,大夥無不對她感激,同時也欽佩她擋刀的勇氣,於是不約而同地改口,在她的名字後麵多加了姑娘二字,以示他們的尊敬。
“咽不下也得咽。”楊墨冷冷地說。
一仰頭,他一口氣將參湯喝去了大半,攬住曆夏的腰際,溫熱的雙唇隨即覆上。
小六子見後愣住了,待反應過來,他眼睛突出,死咬著雙手十指不放。
啊——陛下竟然在吻一具死屍!
哦不——是給一具死屍灌藥!
呀呀呀——
小六子整個瘋了,想尖叫但又因為太震驚而吼不出!他甚至還在荒唐的亂想要是曆夏的魂魄還在,看到這場麵,不知道是否會氣活過來?……不對,那個女人那麼好色,上次在浴池還因為窺視陛下的美色而流鼻血,要是讓她知道陛下在吻她,豈不高興的當場活過來,賴著陛下負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