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3)

馬兒突地嘶叫,馬車在劇烈地晃動下停了下來,楊墨動作迅速地將她拉進懷裏,用手護住她的頭,就怕她磕著碰著。

“陛下,有埋伏!”簾外傳來小六子的聲音。

曆夏臉色一白,想起了那晚的惡夢,手下意識地捂在心髒的位置,那裏險些被掏空過。

驀地,手被用力地握住,她驚訝地抬頭,隻好對上楊墨宛若星辰般黑亮的眸子,他柔聲道:“同樣的技巧他們不會用第二次,別擔心。”

心裏深處忽地一顫,曆夏頓時安心,直直地盯著胸前的那隻大手。

箭如雨勢,鋪天蓋地將他們困住,馬車受驚,紛紛躁動起來,若不是有楊墨護著,曆夏一定會因為這晃動而撞得滿頭包,不知道外麵情形如何?

“別靠近車窗,呆在我身邊別動。”楊墨猛地將她拉回,麵色微慍,有些惱她不聽話。

“你不擔心嗎?”上次一戰,她心有餘悸。

“他們自會處理。”楊墨鎮定自若,像是早有準備。

馬車遭撞擊又是輕微晃動了下,利箭穿過車蓋,箭端閃動著反射的亮光,似乎有意與他大唱反射。

曆夏轉頭看去,楊墨眼角一挑,眉宇間帶著被激怒的不耐,他張口未語,簾外便傳來小六子焦慮的聲音:“陛下,情況有點奇怪,似乎有另一路人馬在替我們解決麻煩。”

他與索成義早已商量好,由他在暗處理一部分的麻煩,當時小六子也在場,莫非……

楊墨掀簾而出,四周竹林密集,根本就無法看清潛藏在林中的敵人。下刻,鳥兒受驚紛飛,林中陸續傳來聲響不一的慘叫聲。

“陛下……”索成義神色慌張地自後方趕來。

楊墨揮手止去他的疑問,不一會兒,一支鐵騎隊伍向他們靠近。

“陛下,是北國驍勇善戰的鐵陭隊,他們善於各種掩護與攻擊,叢林作戰也是他們的拿手戲之一。”並非他故意長他人智氣而滅自己威風,而是,知已知彼,他們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製訂好對敵方案。

但楊墨並不是這般認為,對方是友非敵,那是再明顯不過。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敵人會在捅你的時候提前跟你打招呼,讓你有所防備。

鐵騎在他們隊伍前麵停下,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有一男子馳馬靠近,出示手裏的金牌,前端侍衛震驚之餘,剛想出聲稟報,楊墨便揮手表示讓他們過來。

隊伍左右分開,一名戴著麵具的男人馳騁而出,禦馬來到主車的跟前。

“本督主是奉北衛王之命,前來接南霆王,適才到時正逢陛下遭山賊襲擊,不得已這才擅先出手,要是驚了陛下,還請體諒。”

麵具遮去了男子三分之二的容貌,隻露出雙唇與形狀好看的下巴,他並沒有下馬,句子雖是恭敬得體,但不卑不亢的語氣卻將他的傲慢盡露無遺。

北國督主,是何人,無人知曉。沒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也鮮人有人知道他的姓名,他就像是騰空而出的世外高人,隻用假麵具示人。並且用極短的時間在北國占有一席之地,深得北衛王的信任與鍾愛,因此他的地位與權力,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這種人,若想篡位,猶如囊中取物,除非他誌不在此,那麼……他想要什麼?

收住突轉的心思,楊墨笑道:“督主說笑了,既是山賊,孤又怎會放在心上,倒是辛苦督主為我等開路。”

“陛下言重了。”麵具下,男子一雙眼睛熠熠地發亮。

是她感覺出錯了嗎?

總覺得對方是在看自己,而且這雙眼睛……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怎麼了?”楊墨低下頭輕問。

曆夏恍了下回神,隻見男子已經騎著馬走遠,低吟了下,她沒有任何隱瞞地開口:“沒什麼,隻是覺得他的眼神有點熟悉。”

“你認識他?”楊墨微驚。

“怎麼可能,自從我來到這裏以後,整天都圍著你繞,哪有空去結交什麼新朋友。估計是身體太虛,昨晚又沒睡好,所以才會感覺出錯……對,一定是這樣。”曆夏替自己找了個有力的理由。

孰不知她的嘮叨和抱怨,聽在楊墨的耳裏卻是另一種甜蜜,心不知不覺又陷入一分。

這是他們夜宿野外的最後一個夜晚。

深夜,野地上燃起熊熊的篝火。

是一陣香味將曆夏腹中的饑蟲喚醒,她翻轉難眠,最終耐不住肚餓,隨便披了件外套便下車,走到正在烤東西吃的營火前。

“好香……”曆夏用手扇動著鼻端正流竄的香氣,恨不得立馬坐下來,將架上那隻不知是兔子還是野雞給拆成幾塊,囫圇入肚。

“原來是曆夏姑娘,我當是誰呢……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吃點吧?”男子褪去白天的鎧甲,簡單的青袍加身,若不是他臉上仍戴著麵具,曆夏差點認不出他來。

“可以嗎?那我就不客氣了。”曆夏眸子發亮,毫不掩飾自己想吃的饞樣。

幾個值班的鐵騎隊員見此,一個兩個皆露出驚訝,心想這女人也太放心太主動了,好歹他們也是敵國之人,雖然暫時是不會加害她啦,但防人之心不該有之嗎?

雖是這般想著,但還是替她搬來小凳子。

“是野雞吧?”男子轉動手把的時候,她看到方才被暗麵掩住的雞翅。幸好不是小白兔,否則她會難過的。

“是野雞。”男子抬頭,唇畔帶笑,他動作熟練地撒下雞翅,遞到她的麵前。“已經可以吃了,翅膀給你。”

“謝謝。”曆夏笑彎了雙目,一點都不懂得客氣。她最喜歡吃燒烤了,可惜她的技巧很爛,曆風沒少因為這個而取笑她,反倒是肖寧,總會貼心地把第一隻燒好的雞翅遞給她吃。

驀地,鼻子有些發酸,曆夏發現自己真的想家了。之前是努力忍著,故意不想,所以當作不思念;可是現在……都怪這隻可恨的雞翅,害她思鄉的情緒如蜂擁般來襲。

報複性地咬上一口,口感不錯,就是這味道竟帶著幾分似曾相熟。

唉,她不會又開始犯渾了吧?今天的感觸似乎有點多了。

“不好吃嗎?”麵具下,男子突地問道。

“不,很好吃……”有一種家的味道,就像……那人烤的雞翅……

“可是你的眼淚紅了。”男子注視著她,目光炯炯。

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曆夏有點狼狽地垂下眼簾,嘴邊漾起苦水:“沒什麼,隻是剛好想家,以前我們也喜歡這樣烤東西來吃,隻是我太笨了,怎麼學都學不會,每次都把東西烤焦。”

那時候總覺得被孤立了,很受委屈,但是現在想來,那何況不是一種體貼的關愛;如果真的討厭她,曆風那家夥才不會每次有燒烤的聚會就拉她一起去,就苦了一直吸著炭火的濃煙味,還得向她貢獻成品的肖寧了。

夜色澄明,火光將男子的麵具烘出一片妖異的光。

“曆夏……”他頓了頓,“你真的想不起來?”

那聲音,有點清冷冷的,但又帶著隱忍,是她記憶中所熟悉的那把聲音,每次肖寧總喜歡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弄得她都有點懼他。可是,他不該在這。

費勁甩掉滿腦子的胡思亂想,曆夏笑著逞強:“督主想讓我想起……什麼……”

聲音驀地煞住,曆夏冷抽一聲,隻因麵具被大手的主人拿開,露出一張俊逸的臉來。

是後麵傳來的腳步聲,讓男子再一次戴上麵具。

“這夜深霧氣重,你身子還沒有完全恢複,出來也不多添件衣裳,當真就有那麼餓嗎?”溫柔的聲音自後方傳來,曆夏還未回魂,楊墨便已為她係好披風。

“啊,他去哪了?”

“誰?”他明知故問。

“肖寧,是肖寧!”曆夏很激動,捉著他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氣。“他就是督主,他是我在故鄉的朋友,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這麼晚了他在這邊燒雞翅,肯定是故意想引我出來,可是既然都相認了,他幹嘛又躲著我呢?”

那是因為他來了。

楊墨懂,隻是他並不急於點明。他很明白肖寧此時的心態,畢竟誰也不知道進了北國之後,他們又會是敵是友,多一份防範總是好的。

“我們先回去吧,既然他已經亮明身份,等時機到了,自然會再找你的。”

心中有種說不出的失望,曆夏無奈地歎了口氣:“希望吧。”

她太了解肖寧了,什麼事隻要他不想提、不想做,任憑誰都不能逼他做不願意的事

有了鐵騎軍隊的保護,以及肖寧手上的通關金牌後,此趟北國之行可謂是暢通無阻,隻須用了七八天的時間,他們便來到北國繁華昌盛的京都,比他們所預期的日子整整快了將近一倍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