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3)

門,開了關,關了又開,有丫環送來一杯香茶。

這位就是督主請來的客人嗎?瞧瞧,這是怎麼了?眼睛紅紅的,一副有淚卻哭不出來的模樣,莫非……是被拋棄了?那對象是督主嗎?

驚詫的發現讓丫環忍不住又多瞄了她幾眼。

如果拆開來說,五官長得滿精致的,算得上是位小美人,就是眼睛下的那塊大胎記,把這麼好看的一張臉都給破壞盡了。可惜,真是可惜!

丫頭略顯同情地輕歎一聲,放輕腳步退了出去。

不知多久,屋內的蠟燭熄了,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曆夏抬頭望向窗外那被雲兒掩住的明月,月影隱隱透著暗淡的光芒,正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不明、不安、陰霾和失落。

清晨,肖寧推開房門,裏麵人空茶涼。

曆夏已走。

還真是她的性格,就算是被傷害,也要知道個清楚。

北國,楊墨暫住的別院裏,書房的門突地被人自外推開。

陽光躲在她的背後,被她擋去了大部分的光華,楊墨黑眸不適的眯起,筆端的黑墨差點將剛寫好的字染花,曆夏注意到,驚訝在他臉上一閃而過。

“你回來了。”他將筆擱下,悄然用另一張白紙蓋在正在寫的書紙上麵,是那麼的自然。

望著他,曆夏心情是複雜的,就好像是幾種調味被同時攪拌在一起,五味雜全,什麼滋味都有。雙唇張了又止,到嘴的問題最終沒忍住。

“……南國龍運預言史,真的有……這種事?”

臉上閃過訝異之色,楊墨唇邊的笑容險些掛不住,他遲疑著該怎麼說更為妥當,最後在她的注視下,卻隻是簡單地點了個頭:“確有此事。”

“北國之行呢,你真是因為這個才將我帶在身邊?”她的聲音隱隱透著不確定和激動。

看著她,楊墨沉默了,眸子蒙上一層憂鬱之色,過了許久,終是點頭。

見此,曆夏麵色猛地又白了一分,雙目澀疼,她不甘地道:“當初我說我會預知,你不是不信嗎?為什麼還會相信這種無稽之談,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做很矛盾?”

望著她,楊墨還是沒有開口說什麼。

豆大的眼淚不由地當即滑落,她嘴角微微漾開,露出一抹自諷的苦笑:“肖寧說的沒錯,你對我好,其實也是因為這龍運預言吧?……我曾以為你對我好,是因為喜歡我,就像我喜歡你那樣……現在想來,這一切似乎又是我的一廂情願……”

等著他的回答,但楊墨終究還是看著她沉默,隻是眉頭鎖得更深了,深色的眸子藏著她看不透的情緒。

這就是他的答案嗎?

曆夏懂了,酸痛地垂下眼簾,盯著地上自己的影子,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你放心好了,以後我再也不會自作多情了。”

說完,她轉身走出了書房,孤單的背影帶著一份淒蒼,好像在控訴房中男子的殘忍,也像是在告知房中那人,她已決定了什麼。至於那個決定……楊墨想,不管是什麼,應該都不是自己要的。

書房頓時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寧靜之中,在一旁伺候主子書寫的小六子霎時連呼吸都不敢大力,就怕會有大事發生……呃,怎麼看這都像是暴雨風即將來襲的前兆。

可是事情後續的發展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主子坐下,執筆,再度埋首於紙墨之間?

小六子使勁揉了揉眼睛,他沒有看錯,主子還是維持著寫字的狀態!

於是,小六子不淡定了。

“……陛下,那個……曆夏姑娘走了。”他磨著墨,頭微低地靠近。

“我知道。”楊墨神色平靜,跟往常無異。

“剛才……我好像聽見她說……喜歡你……”看著主子,小六子小心地開口。

“我聽見了。”楊墨還是依舊的冷漠。

見狀,小六子不由地替曆夏感到委屈,抿著嘴小聲地咕噥:“她看起來好像很傷心,奴才從沒有見過她這樣,到底這龍運史的預言說的是什麼,為何曆夏姑娘知道後,會這樣傷心。”

明知不是他該說的話,但他就是控製不住,曆夏的人不錯,他還真有點不忍見到她受到傷害,可是,為什麼令她傷心的人是陛下呢!……陛下這樣的反應,難怪一向開朗的曆夏會難過成那樣,連他見了都覺得寒心。

動作一滯,楊墨終於有了別的反應:“你想知道?”

“不,奴才不敢……”小六子身子抖得厲害,他雖然不夠聰明,但他知道有些事不知比知好。“奴才隻是覺得曆夏姑娘真的很可憐。”

雖然不知預言的內容,但他隱隱感覺,這預言隻怕對她不利……

楊墨沉默了,他將目光投入窗外,複雜中竟帶著一絲柔軟。

良久過後,他唇畔微彎,笑意不明地開口:“她不可憐,人的思想是無窮無盡的,她又怎能將他人輕易猜透。”

啊?小六子傻了,這還不夠可憐嗎?都被拋棄了,還是利用完立馬踢開的那種!要是換作是他,不是哭死就是拿把刀將對方捅死。

“奴才不懂……”

“她有一句話說對了,我確實不相信所謂命定之說。人應該自強,隻要努力,沒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可是她就是這樣出現了,一開始我抗拒,甚至說是憎惡、討厭,正如曆夏所說的那樣,我認為它是無稽之談,曆代先帝用一生見證這預言,倒不如說是預言讓他們走向了這樣的人生,但不代表我也會這樣做。”

楊墨的眸中藏著不屑和篤定,小六子覺得這樣的主子,帥到令人感到可怕,嚴威、不羈,帶著一股睥俯世間的冷傲。臉部線條明明看著是柔軟的,但就是給人一種如刀鋒般銳利冰冷的感覺。

他又將目光落向窗外,瞬間柔和:“我不信命,自當不信她會預知之說,更想推翻這龍運史預言的存在,所以我不殺她,將她帶在身邊也隻是想證明命由人定這一點而已。倒是因為她的出現,一些事情的發展出意我的意料之外,她不禁改變了我的觀念,更讓我覺得,若是天命的結果也是自己要的,順天而行亦是快哉。”

屋外,曆夏微地一震,模糊的理智在試著清醒。

她本該離開,隻是方才自書房走出,她雙腳一屈,靠著牆壁竟然動彈不得,似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倒意外聽見後來的話,不由地驚詫。

“奇怪了,這麼秘密的事連我這個大內總管都不知道,那個叫肖寧的怎麼會知道呢?陛下,他到底是誰啊?奴才認識不?”

冷笑一聲,楊墨視線落在他的臉上:“你認識的,他就是北國的督主。”

“啊!”小六子驚呼,麵有異色。“那他是怎麼知道我們的秘密,莫非……”下刻,他撲通一聲地跪下,額頭狠狠地叩出血來。“陛下不會是懷疑奴才吧?奴才可真不知道這龍運史是怎麼回事。奴才這一輩子就隻有陛下一個主子,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魂,若是奴才真是那個卑濁的奸細,就天打五雷轟,死後下無間地獄,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楊墨笑他反應誇張,不以為然地道:“若你真是他人派來的細奸,你以為此時還可以好好的跟孤說話嗎?”

小六子聞聲猛地呆住,吃吃地看著他,心中悸顫主子方才說話時,眼底閃過一絲陰辣。

半晌過後,他抹掉臉上的汗珠,緩緩地起身,偷偷望了楊墨兩眼,這才嚴謹地問道:“那曆夏姑娘怎麼辦?要奴才出去尋她嗎?她剛剛的樣子看起來很奇怪,又說了那樣的話……她不會這麼一走,以後都不回來了吧?”

小六子一臉擔憂,言語間小心著措辭。

鎖住窗外的視線一緊,楊墨低吟道:“我不知道。”

想起她轉身落淚的刹那,他的心口仍是一陣陣的絞痛。站在他這樣的位置,利用,隻是他的一種手段。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真相一旦被揭穿,對她的傷害是避不可免的。所以他目前能做的就是給她一個清靜的空間,讓她自己好好想清楚。是否能被原諒,要走要留,他都尊重她最終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