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兩個買布的女客似有意見,那夥計頭一轉,往後麵扯開喉嚨喊道:「長壽!長壽!你順便拿一匹印花紅綢出來,在左邊櫃子最上邊!」
「來了!」布簾後頭傳來了高聲回應。「馬上拿出去了!」
琬玉心頭大震,完全不願再去理解她聽到了什麼,立刻退出門外。
「怎麼出來了?」薛齊都還來不及叫上孩子,就見她出來了。
「這邊的花色我不喜歡。」
「看一眼就知道?」
「好啦,往前逛吧。」她輕推了他。
「孩子在看畫糖。」薛齊笑指圍在畫糖小販攤子旁的孩子們,也走了過去。「去看看人家的手藝。」
琬玉跟在他身後,趁空將在布莊裏憋住的那口驚慌吐了出來。
抬起眼,便看到大街盡頭的一戶大宅,透過冬日略帶霧茫的陽光,依稀是昔日的宏偉大門、飛詹琉瓦......,不,那不是霧氣,而是陳舊了,蒙塵了,全然是一棟死氣沉沉的
荒廢宅子。
好幾年前,她坐在喜轎裏,沿著這條大街,在喧天鑼鼓聲中給抬進了那座大宅;然後,她在其中一座院落生活了兩年,再逃了出來......。
她收回視線,按住心口,將不安的心跳用力壓了下去。
大街上人來人往,各自奔波走路,就是沒有人會看那宅子一眼,彷佛昔日的江家大宅早就不存在了,是生,是滅,皆不幹他們的事。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加快腳步,趕上丈夫和孩子,薛齊已經為孩子們買了畫糖,一個個舔得津津有味。
她露出微笑,繼續逛街,見到對麵另有一間布莊,心情又躍動起來。
「瑋兒,帶弟弟妹妹來,娘給你們挑花色,畫糖可別拿進來喔。」
「爹!」珣兒立刻將畫糖遞了出去,其它三個也紛紛遞給爹。
「爹,這大馬兒是我的糖。」小玨兒特別交代,大大的黑眼睛盯緊自己的畫糖。「你不可以吃喔。」
「哈!爹不吃。」薛齊手中一下子就接了四支畫糖,笑道:「爹幫你們保管就是了,去!去找娘。」
拿了四支畫糖,他一抬眼,看到對麵書肆店招,隻能徒呼負負。
琬玉也知他不愛逛布莊。在京城逛街時,就她帶孩子們看布、看有趣的玩意兒,他則去逛書肆或畫鋪,可現今他手裏拿了四支畫糖,琬玉怕畫糖沾了新布,他也怕去翻書給沾
上了,惹店主生氣呀。
無奈何,隻得站在布莊外麵等候,欣賞一下宜城街景吧。
大街攤商迤邐拉開,熱熱鬧鬧的,可越往盡頭的那間大宅,越是人少車稀,往往逛街的人還走不到那兒,就折了回來。
年少時,他常常出來逛大街,買個紙筆,吃碗點心,而越往大街盡頭的江家大宅走去,越是熱鬧;那時江老大人聲望如日中天,即使人在京城為宮,宜城老家的大宅仍是門庭
若市,各式人物往來絡繹不絕,連帶附近商家也沾了不少光,生意好得不得了。
如今,何止是門前寥落,根本是沒人願意靠近那荒廢的宅子。聽說官府沒入後,賣不出去,隻得年複一年貼著封條,日子久了,門前參天的梧桐樹無人修整,粗大樹枝胡亂竄
生,連鬧鬼的傳聞都出來了。
剛才,琬玉必然是瞧見了,不知她是否因此影響了心情?可即便她有任何想法,還是藏在心底,不會讓他知道的。
一個老伯走過去,眼角瞄到了他,又倒退兩步走回來,抬起頭,瞇起眼睛上上下下將他從頭看到腳。
「咦!」老伯驚喜叫道:「這不是薛家的齊哥兒嗎?!」
「鍾大伯,您老康健。」薛齊認出他來了,微笑問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