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找了半天的師爺終於回來,這聲叫喊驚動了外頭聊天的官員,又隨意談了幾句,便各自散去。
薛齊始終眼觀鼻,鼻觀心,默默定坐,不為所動。
張參和另一位師爺「不小心」聽到了薛大人的閑話,早就渾身不自在了,忙使個眼色,道:「那麼......,薛大人,天晚了,今日相談獲益甚多,能否過年後,我等再找個您
方便的時間,再來與您共論刑章?」
「沒問題。」薛齊露出笑容,拱手回禮道:「歡迎隨時上門找我,若我不在,再跟薛家門房約個時間,我必等候諸位大駕光臨。」
「多謝薛大人。」
三人先行離去,薛齊仍端坐不動,喝完一口熱茶後,這才起身。
走出門外,厚重灰雲壓得天空陰沉沉的,看來就快下雪了。
難怪天氣這麼冷,光喝外麵的熱茶仍取不了暖,心頭虛虛浮浮的,不怎麼踏實,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或許是朝廷的,也或許是恩師的,還有琬玉的......。
還是快快回家,準備過個好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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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雪飄飄搖搖,落到樹梢,覆蓋花瓣,漸次地將庭院著上了白妝。
涼亭的那邊,薛齊才回了府,四個在小橋上釣魚玩耍的孩子便纏上了父親,說說笑笑、熱熱鬧鬧地進了屋。
涼亭的這邊,一個曆盡滄桑的男人悄然獨立,淚流滿麵,癡癡地遙望他的一對親生兒女,聽他們喊另一個男人為爹,而孩子長得這麼大,過得這麼好,自慚形穢的他,即使沒
有琬玉阻擋,他又哪敢認兒?
一座小亭,隔出兩個世界。那邊,合家團圓;這邊,淒涼孤寂。
程喜兒憂心地注視她帶來的「夥計」,柔聲喚了他,再跟琬玉道別。
「琬玉姐姐,今天謝謝妳的安排,我走了。」
「春香,送客。」
春香引領程喜兒往後院走去,男人則是低頭緩步跟在後麵。
一直刻意不看那男人的琬玉站起身來,目視他們的離去。
她從來不知道那人的背影可以如此孤獨、悲傷、沉重,他昔日的逍遙、自大、狂傲呢,哪兒去了?都被什麼消磨殆盡了?
八年時光過去,回來了一個幾乎是截然陌生的江照影。
雪花飄落臉頰,濕濕涼涼的,她也不去拂,任眼前水霧茫茫。
「小姐,進屋了。」春香回來,輕聲喚道。
「等等。」她走回涼亭,坐了下來。
「外頭這麼冷......。」
「妳冷就進去。」
「我陪妳。」春香執意站在她身邊。
琬玉愣愣坐著,看那綿綿白雪下得鋪天蓋地,彷佛就要將薛家院子、或是宜城、甚至是整片天地覆沒了。
春香輕歎一聲。她知道小姐心情仍然激動,可坐在這邊,不是辦法。
她都是生了兩個孩子的老丫頭了,小姐也早就「辭」了她,隻要她專心照料家保和孩子;而她持家之餘,有空就會過來陪小姐坐坐、聊聊,已是多年的老姐妹,她有話一定要
直說。
「小姐,既然妳見過他了,也算是一個了結......。」
「不是我要見他的!」琬玉還是很激動,立即反駁道:「是喜兒一再求我,要我給他見孩子,見一眼就好,我、我......,唉,我怎會答應啊!」
「是小姐也想見他吧。」
「沒這回事!」琬玉更激動了,用力握緊了拳頭。
「好吧,給他見少爺小姐,就像剛剛安排他遠遠看著,也就夠了,妳薛夫人何必出麵?還拖我一起出來扮黑臉?」
「我之所以出麵,是提防他跑去認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