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段(1 / 3)

夏,原本花木就繁茂,即使真百花盛開,也不會特別引人矚目。

可有兩次,記得格外清楚,一次是沈相生辰那日,果真是滿園錦繡,連原本乍生花苞墨蘭都迫不及待地開了。那天還懷疑是魏伯為了引起先帝注意而特地在蘭花上做了手腳。

另一次就是去年夏天,還生草就是那天開了花,走在花園裏朝雲還驚歎地說從沒見過那麼多花同時盛開。

又想起,當年顧遠送給胭脂淚,一夜間莫名其妙地茂盛了,還有那盆綠梅花,恰恰在除夕那日綻放在先帝麵前。

種種事實,由不得不信。

可他怎麼會知道?

劉成煜仿佛了解想法,開口道:“也是半年前偶然從本雜記上看到,上麵說上古時候,天降洪水,地上寸草不生、百獸消亡,女媧娘娘為拯救天下生靈而煉石補天,她身邊有兩個侍女,一個管草木,一個管鳥獸,辛苦數載終於讓世間萬物重新繁盛起來……天下蒼生感念女媧娘娘及她侍女,所以她們後人均不受鳥獸之害、草木之毒。”

這麼說,公冶長就是管鳥獸侍女後人,而是管草木那個侍女後人。

既然通草性,吃了有毒如意糕都沒事,那他還費盡心思尋找紅背竹竿草幹什麼,還累得墨書摔下懸崖跌斷了胳膊。

突然想起來,如意糕上隻沾了一點毒液,而毒酒卻是滿滿一杯,他是怕萬一……

果然,他說:“自從知道了身份,就開始琢磨用什麼法子逼死,原先是打算與決裂,找個由頭正正當當地賜死。可是想到替做了那麼多,阿淺,不能讓死後還被人唾罵……所以,又想借姚星之手,既讓假死,又能趁機奪過姚謙年帥印……本來等墨書回京就安排此事,沒想到沈淨橫插了一杠子。”

這場鬧劇,雖然沒奪姚謙年權,但要了沈相命,也算是兩全其美一箭雙雕。

不得不承認,他心思深沉得可怕。

從半年前就謀劃此事,將所有人都算計在內,甚至也包括。

曾經,因他疏離冷漠傷心了那麼多次……

劉成煜凝神看著,目光溫柔幾乎能滴下水來,聲音也變得柔和,“當年青蓮山上送玉指環那個老嫗,家中就供著女媧娘娘畫像。現在想起來,她似乎專程指引去找。她說,到惜福鎮,第一個讓動心女子就是陪一輩子有緣人……阿淺,認定了,就不會改變。”

這樣眼神,這樣聲音,教無力抗拒,可還是咬了下唇,輕輕地說:“倦了,想睡覺。”

他愣了下,低低說了聲“好”,扶躺下,細心地掖好錦被,放下帳子。

隔著帳子,看到他調暗宮燈,又熟門熟路地搬來一張軟榻靠著床邊,合衣躺了下去。軟榻太短,他根本伸不開腿,隻能半蜷著。

這種姿勢躺一夜,第二天定然很難受。

這些天,莫不是,他一直這樣陪在身邊?

側身轉向裏麵,淚水毫無顧忌地滑下來,無聲無息地湮沒在枕頭裏。

不一會,身側響起均勻悠長呼吸聲,他竟是睡著了。

許是看到醒來,沒了心事,所以才會睡得這麼快。

不由地回轉身子,挪到床側,借著微弱燈光細細地打量著他——

額頭寬闊,鼻梁挺直,眼窩稍微凹下去,即便在沉睡中,仍是不容忽視剛毅冷硬。就是這張略嫌無情臉,總是讓心動,讓心儀,讓心就如新彈成棉花曬在豔陽下,溫暖得不可思議,柔軟得一塌糊塗。

伸手拾起他一縷墨發,拂過臉頰,咬在唇角。

他發硬且直,好像他人,桀驁不馴。

可是,喜歡。

輕輕喚他名字,“劉成煜,喜歡,一直都喜歡,也不曾變。”

他仍是沉沉地睡,甚至還發出了輕微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