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文軒差點就繳械了。
他遲疑了一下,咬牙略過這個話題,隻堅定說:“我沒背叛你。我不喜歡貝佳,和她也不是那種關係。”
林沛然得到這個答案,微微鬆了口氣,但一顆心卻仍不上不下地吊著,落不到安處。
“……你這個人……”他有點說不下去,嘴唇顫唞著,話來來回回在喉間繞了幾遍,化作深長的歎息。
“你怎麼就不能多信任我一點呢?”這句話說得實在太艱澀了,他不用盡全身的力氣,都念不出,“……有什麼事情……有什麼事情是我們不能一起麵對的嗎?”
他連死都不當回事了,還會再怕什麼?隻要鄭文軒願意開口,其實什麼都不是問題……
“………”鄭文軒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不是的……”
林沛然攥著手機,另一隻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知是在哭還是在笑:“真的,我什麼都不想瞞你,我可以對所有人撒謊,但就是不情願騙你……我本來、我本來……”本來早就已經決定,隻要你這次是來真的、不是三分鍾熱度,就把什麼都告訴你……
他憋住了,硬生生將嘴邊的話咽回去,“哪怕你幹幹脆脆告訴我,我就是一個人一廂情願了很多年,讓我幹脆死了這條心,我也都認了……我知道你心裏有事,我都知道……”
“沛然……”
“我早就想好了,什麼都不問你,絕不強求,留給你所有的耐心,隻要默默在你身後能幫你一點點忙……我想讓你別那麼累,別總是自己扛著,兩個人消化總比一個人逞強要好……可你為什麼,為什麼就是不肯信我?一直這樣惶恐不安的收不到任何反饋,就算是我,也會沒辦法長久守著自以為是的‘不忍心’的啊……”
“我不是——”
“鄭文軒。”林沛然打斷他的話,“你肯讓我和你同甘,卻不願我跟你共苦,是不是?”
“…………”鄭文軒說不出話來。
林沛然說的沒錯。正是如此。
同甘那麼幸福,可共苦……太苦了,他舍不得。
任何人都隻有一次人生,不能重來,不能回頭,性命更是珍若至寶。貝佳是個瘋子,他不敢冒險。
所以他沉默了很久,最後也還是說:“……對不起……”
林沛然整個人都像泄了氣的皮球,軟軟地鬆了下去。
他腦子裏像有一柄殘忍的勺子,一勺一勺地挖著他的腦髓。這樣的結果他有所預料,卻仍不禁臉色慘白。
鄭文軒就是個無可救藥的悶葫蘆,怎麼敲打都不會開竅的。想從他嘴裏撬出話來,比登天還難。
林沛然感到挫敗。
“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他一字一句問,“我不需要誰來保護,你明白嗎?我不是嬌滴滴柔弱弱的女孩子,我是個男人,我他媽真的凶起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一條命都敢豁出去,未必就比你——”
“你別瞎說!”鄭文軒急匆匆打斷他,“……你別再問了。”
“我真不想逼你,鄭文軒,我給你機會,隻要你肯讓我分擔,我就把我的秘密也告訴你。就當是公平交易,我們開誠布公,坦坦蕩蕩的,誰都別藏著掖著。我什麼都不怕,就怕哪天我……”林沛然哽住,換了個說法,“我怕你固執的一個人在黑暗裏迷了路,再沒人能陪你……”
鄭文軒安靜了好長一會兒。
洗衣機發出長長的“滴——”聲,催促著主人關掉老舊的旋鈕。
鄭文軒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中蘊著濃濃的疲憊,他啞著嗓子,說:“你好著,我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