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住,停止旋轉鑰匙,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他們一齊愣住。
林沛然到了嘴邊的話猛地一收,攥了攥口袋裏的手機,低頭道:“還是、你先說吧。”
鄭文軒沒跟他客氣。
他自己也緊張得要命,手從兜裏掏了三次,才摸出要拿的東西來。
“林、林沛然!”他壯膽般拔高聲音喚了一聲,尾音卻又倉促收進支吾中,“我、我有東西想送給你……”
“你閉嘴!”貝佳氣得發瘋,“你又明白什麼,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勸服他和我結婚?我不在乎,我全都不在乎啊!你才不知道!我不管他是gay還是雙,隻要他跟我在一起,哪怕他隻把我當個擺設,戶口本上也得跟我綁在一起印著我那一頁!隻要你永遠不出現,他總會把你忘了的!”
林沛然本以為自己會很憤怒,很生氣,可是沒有,他用一種說不出的平靜和驕傲,跟貝佳說:
“你以為,如果沒有我,你會有機會和他在B大的校園裏相識嗎?”
貝佳嘴皮子都在顫唞,“你什麼意思?”
林沛然說:“他想考E大,因為害怕B大分數線太高考不上,是我拖著拉著哄著,非要來B大,他才拚了命地跟著我,擠進了B大。”
鄭文軒終於徹底安靜下來,木然的視線找不到焦點,不論誰再跟他說什麼,他都聽不到了。
姚樂陽將全身發軟的他用力撈起來,扔進返程的車座位裏。
她把林沛然的琴塞進鄭文軒懷中。
“丟人丟夠了嗎?夠了就清醒點,像個男人!現在再做深情給誰看,都不會有人可憐你!”
鄭文軒扯了扯嘴角,神態悲涼,如枯朽的草木。
他把自己埋進鄭文軒的被子裏、用他的枕頭、從櫃子裏翻出他的衣服;他貪婪呼吸著那種熟悉的衣物柔順劑的味道,直到它們幾乎都已經沒有什麼香氣;他坐在黑暗裏,被漫天席地的孤獨和悲傷吞沒。
他太需要有個人在身邊。
可是沒有。
他好幾次拿起電話,撥號盤都編輯好了,撥出的一秒又泄了氣,慌了神,匆匆將鄭文軒的電話掛斷。
鄭文軒說過,沒有多久了,這是最後的時間,熬過這段日子,就能守得雲開見月明。林沛然害怕自己在緊要關頭又給他添什麼壓力,所以既不敢說,也無從說。
他隻能借著對姚樂陽的感同身受,以這種方式,自私又卑微地,流他一直以來不能流的淚。
林沛然把大半張臉都埋進脖頸下厚厚的圍巾裏,滾燙的淚被寒風一吹,凝成一片更冷的濕寒。
“為什麼呢……”他不知道是在問誰,“生死在前,何必這麼為難自己?多個人分擔不好嗎?”
姚樂陽想了想,回答他:
“天生傲骨。”
姚樂陽趕緊道歉:“不是不是……”她以為林沛然就是一時興起,埋汰她兩句,開開玩笑而已,哪想到他是真想讓自己開坑。
“我填完一本都快被掏空了,估計後麵填坑速度不會太快……本來工作就朝九晚五,再特麼日更,還幫你混音,我一天就睡三四個小時你敢信……我最近天天頭疼,腦子裏就跟綁了個鉛錘似的!”
林沛然聽著聽著,眉頭就皺起來,“你最近別接後期了吧,反正坑不是完結了?好好休息一下。一天睡三四個小時你不要命了?”
他出於某種不安的直覺,提醒姚樂陽:“頭疼怎麼個疼法?別拿小毛病不當事,你有空去醫院看看。”
“睡飽了就好了,你造我特能睡,一氣兒能睡48小時那種……”
他甩林沛然,甚至沒有冠冕堂皇的理由;林沛然不要他了,他卻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