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段(2 / 3)

比起毫無緣由的拋棄,他因果報應的這點痛心,又算什麼呢?

——他過去所做的事,深深傷透了林沛然,所以林沛然不願再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了。

這個認知讓鄭文軒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這些年……究竟都在做什麼?

他沒有一個人上手術台的勇氣,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手術風險要比姚樂陽高不知道多少倍,若沒個人在外麵照應隨時給他簽字,他是真的不敢進去;也因為,他恐懼著剖開腦袋的痛苦,和那之後可能的後遺症。

哎,他怎麼連個女孩子都不如呢?難怪鄭文軒總喊他林大姑娘。

“……”

哪怕刻意不願去想起鄭文軒,他也還是逃不開記憶的本能。

林沛然擦幹了淚,平複下自己的心情,跟姚樂陽說:“以後對自己的身體好點,別再沒命工作了,小命就一條,照顧不好的話,你再想找我委屈,我可不會聽了。”

所以,別哭好不好……他這就把你找回來。

當鄭文軒回到B市,打開空無一人的房門,他就知道,他找不回來了。

陽台上的風鈴叮叮響著,春日的陽光並不濃烈,稀疏的春雨停停下下,像欲語還休的情話連綿不絕。他看到角落裏那棵綠蘿快沒水了,彌補什麼似的往裏添滿明澈的清水。

然後他的耳邊就響起恍惚的滴答聲,如同幾個月前的雨夜,也是這麼一個天色昏沉的早晨,他半睡半醒間,擁住了林沛然,歲月靜好、好像能擁抱一輩子似的,將他抱在懷裏。

但溫存的笑意還沒爬上眼角,他就又想起夢中林沛然死寂的眼睛,心頭漫開苦澀的滋味。

如果不是因為他去世前念念不忘,白玉可能連姚樂陽也不會通知。

他淩晨三點打通姚樂陽的電話的時候,這姑娘睡得死沉,滿滿的起床氣。他隻說了一句話,姚樂陽於是一早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急匆匆趕上六點奔往C市的車。

他說:“林沛然說你欠他一本書,你不能賴賬啊。”

他把林沛然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好了,放在不大的箱子裏,全部交到姚樂陽手上。

包括林沛然的手機、筆記、沒吃完的藥、吉他、合成器、手稿、鑰匙……各種亂七八糟的遺物。

林沛然秒認慫:“不敢不敢……不過正規餐飲,哪有那麼誇張……”他匆匆轉移開話題,“咦,D巷這裏還有條酒吧街……”

鄭文軒的臉色頓時一黑,格外義正言辭警告他:“酒吧街不行。”

林沛然心裏好笑,故意逗他:“啊?為什麼?我看介紹挺好玩兒的。”

“你造那是什麼地方嗎?好玩個屁!”鄭文軒沒好氣說,“那條巷子裏出了名的Gay吧,亂得很,像你這樣的,進去怎麼被人盯都不知道……”

林沛然摸著下巴沉吟了一會兒,好奇問:“你去過啊?”

白玉倒是個可靠的人,沒五分鍾就來了回複:『?』

林沛然臨到開口時分,才覺得托他幫自己看鄭文軒的朋友圈,好像有點難以啟齒,像是別扭的小情侶撒狗糧似的。所以他敲字敲了半天,也不知該怎麼斟酌語句才好。

那頭的白玉盯著他反反複複的“正在輸入……”的狀態,默然推了推眼鏡:

『有話就說,找我幫忙?』

“嗯……”林沛然忐忑著說:“我想……托你幫我看一眼渣文的朋友圈。”

有所依戀,無非是離不開、戒不掉、放不下、舍不得。

他早就想明白的事,時至如今,也不過是認認真真、鄭重其事地向過去做了個告別罷了。

門口的白玉手掌抬起來,卻終究沒有開燈。他沉默退了出去,躲進衛生間把窗戶大開,開始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