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沛然一個人在黑暗中,手臂蒙著眼睛、梗著脖子、仰著頭,像隻缺氧的魚。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們是一樣的人,因為一樣,所以才更能理解對方的心情和想法。
他擋住自己的眼睛,慢慢把背弓了下去,害怕被人看到他坐在科室前的椅子上哭的狼狽樣子。
“傻陽陽,你傻不傻啊……一個人多難你不曉得?你以為自己是超人嗎?你可真行……我要是不問你,你就不打算跟我說了是吧?你哪來的勇氣上手術台?你一個人扛,不知道害怕,難道還不知道疼嗎?”
姚樂陽一下子懵逼了,“不是、我還沒哭呢,你哭什麼……哎我去,沛沛,我錯了,你別哭成嗎,你一哭我也怪難受的……”
林沛然停不下來。
第四十章
“……我夢到他了。”
姚樂陽原本的嫌棄和責備於是就說不出來。她深深歎了口氣,將他的窗簾拉開,開窗通風,把地上亂七八糟的酒瓶子踢到一邊,然後抱著筆記本電腦在他對麵坐下。⑥思⑥兔⑥在⑥線⑥閱⑥讀⑥
“我不是來聽你倒喪氣的。”
鄭文軒的嘴片顫動起來,目光悠長落在深沉的、昏暗的臥室裏,不知道在看什麼,他說:“他在哭……”
*
“……掛四和弦放在這裏,很好聽……”
他抱著那把吉他,像抱著林沛然的心髒,它顫動發出聲音的時候,他就好像又擁住了一個呼吸著的愛人。
鄭文軒抬起頭,用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看著姚樂陽,痛苦、悲傷、懷念、興奮、喜悅、恍惚、淒涼、期望……無數種複雜的情緒雜糅在一起,變成讓人無法直視的、濃烈噴薄而出的感情炸.彈。
“你聽到了嗎……他的心髒還在跳動,他還活著……你聽,他還真實的活著啊……”
Time is running out。
“我要回去了,過段時間再來看你,你缺什麼一定要來夢裏告訴我,好嗎?”
少年也用溫和的眉眼對他笑。
他知道,他這輩子,再也沒辦法喜歡上別人了。
往後餘生,歲歲年年,愛你念你,一生不改。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
你每天都喝。
每天都喝。
然後你眼前渾渾噩噩模糊一片的時候,好像就在闌珊的光影裏又看見了溫柔的他,看見他對你笑。
你伸手去抓,什麼也沒抓住,隻有冷颼颼的空氣從指縫裏流走。
你醉得越來越深,卻越來越清醒。
白玉收回了目光,鄭文軒這份遲來的道歉他本沒指望,但既收到了,也就“嗯”一聲收下。
他說,“林沛然火化的時候,你的樣子和我當年一模一樣。”
鄭文軒愣住。
“所以,這世上隻有我明白,你眼睜睜看著心愛的人化成灰燼是什麼感覺。”
鄭文軒那顆久久不曾被撕扯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鄭文軒搖頭。
“到最後也不知道?”
鄭文軒閉上了眼睛。
姚樂陽驟然失控,泣不成聲。
她站了起來,走到沙發跟前,忍著鼻頭酸楚說:“……你起來。”
鄭文軒從前聽說過白玉的事,但並不算了解,他甚至不知道那碑裏躺著的人是唐謙。
他聽到白玉一邊燒著黃紙,一邊平淡無波地跟那個人交代,說:“旁邊睡著的是我的好朋友,你在下麵,多照顧他。”
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