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軒定定望著他。
白玉閉目呼吸了一次,冷冷轉過頭來,“看我做什麼?”
“……”鄭文軒有些尷尬,不知該從何說起,“對不起……還有,我以為你會像陽陽那樣揍我一頓。”之前林沛然和白玉一起喝酒,他還神經質的吃了白玉的醋……
他慘然笑道:“世上哪有什麼如果。”
林沛然的死,遠比讓他自己去死還要痛苦。
人的一生,真的太短太短了,機會也轉瞬即逝,那一瞬間沒有抓住,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他扯著嘴角,艱澀問道:“後悔無用……可是怎麼做……怎麼做他才能回來……陽陽,你教教我吧……”
“我好後悔,悔得恨不得把這條命立刻賠給他……”
他安靜了好半天,突然說,“陽陽,你教我打鼓吧。”
他不想活了,鄭文軒活該從世上消失,他希望留下的是林沛然。
從此以後,他的心髒替你跳動,他的呼吸替你呼吸,他什麼都不要了,隻要你活著。
他要變成你。
隻求你活著。
自打畢業樂隊解散之後,鼓棒這種消耗品姚樂陽已經很久沒買過新的,得知鄭文軒把它敲斷了,她也隻好翻著白眼深深一歎,然後發過去淘寶鏈接讓他自己買。
女孩子打鼓都沒那麼“激動”,姚樂陽以前最用功的時候,也就是一個月打斷一副而已。
她知道,鄭文軒舍不得用林沛然的鼓棒。
但後來新的鼓棒到了,鄭文軒卻反而不怎麼打鼓了。
他激動地在姚樂陽麵前熟練又完美地演奏了一遍整首曲子,然後忽然就陷入沉默。
你有沒有失去過一個人。
在他從你的世界消失之後,你每天都精神恍惚,任何一個不經意的畫麵,一件尋常的東西,就會勾起你無窮的回憶和思念。
你逃過了路邊小情侶你儂我儂的告白,逃過了曾經一起裝潢過的房間,逃過所有追著你不放的他的影子,卻在打開冰箱時,被幾袋石頭一般冷硬的速凍水餃弄濕了眼眶。
陽台上抽著新芽的綠蘿,衣櫃裏整齊疊好的衣服,原本放著兩個人的刷牙杯另一個卻再也不會有人用……你逃進浴室,用淋漓的冷水衝刷著自己的頭腦,又在伸手按下洗發液的時候,嗅到那讓你忘不掉的熟悉的香氣。
你不得不沒命的喝酒,試圖讓酒精麻痹這種孤獨的痛苦,讓混沌和虛無塞滿腦室,好暫時忘卻錐心的劇痛。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垂下了頭,望著照片上的林沛然苦澀動了動嘴角,“是啊……那是什麼感覺呢……”
從林沛然變成一抔灰起,他就再沒從絕望的深淵爬出來過。
白玉說:“我不會同情你,但也不會憎恨。我知道你盼著一個原諒,不管被誰都好。但我不會給你,姚樂陽不會給你,林沛然也給不了你。”
“你注定跟我一樣,抱著無盡的思念走完餘生。”
他平時很少如此多話,也許是知道鄭文軒在某些方麵與他感同身受,也許是林沛然最後的時光是他眼看著、陪著走過,他接受了林沛然最後的善意,同時也最能理解林沛然對鄭文軒全部的感情。
姚樂陽忍了忍,平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先說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吧,貝佳又是怎麼回事?”
鄭文軒安靜了片刻,緩慢又呆滯地,把原委道來:“……大一下學期,我偶然路過教學樓後麵的人工湖,看到貝佳要自殺……”
他麻木講著,講貝佳的病,講她以林沛然和他的親密關係和影像做威脅,要他和她在一起……講他毫無征兆和理由的甩了林沛然,林沛然魂不守舍在外麵遊蕩,險些就在哪片沒人的地方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