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皇儲屈膝在他座前,眼神中無限的包容與愛意,一屋子的人都被這個場景嚇得大氣不敢出。隻有坐在皇儲麵前的那個人,他麵色溫柔蒼白,像是被雨打濕的花,長而濃的睫毛隨著冰涼的戒指放在他手心的動作而小小地顫動了一下,隨即綻開了天真懵懂的笑容。

“這是什麼小玩意啊。”他好奇地捏了起來,用細細的指尖去觸摸戒指的形狀,灰藍色的雙眸還是空洞無神,表情卻異常專注。

這不是耶戈爾。

秘書長胸中萬千丘壑,縱使驚濤駭浪麵上也雲淡風輕,於是相由心生總是略略抿唇,眉間一點擰起睡覺時也不肯放鬆,何曾這麼開朗舒展。

遊競的心情立刻變得複雜難解,他皺著眉,沉默不語地看著眼前的人的小動作。

即使皇儲戴著麵具,大夥也能看出他突如其來的怒意,正在威壓之下想告退也不敢退,正巧李斯科推門而入,神氣揚揚帶著點邀功似的笑容,瞬間屋裏人溜得一個不剩,隻留李斯科一個不明情況的倒黴蛋去承受皇儲的天威難測。

遊競陰沉著臉拂衣而起,向李斯科道:“他是怎麼回事?”

正在嘀嘀咕咕自言自語的耶戈爾耳朵靈得很,聽見有人進門的聲音,微微扭過臉去,還是帶著笑容的。

李斯科寒毛一凜,摸不著頭腦地瞄了一眼山雨欲來的遊競,又看了一臉純淨毫無陰霾的耶戈爾,惶恐道:“什麼怎麼回事,難道這個還不夠可愛嗎?”

遊競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低吼道:“他的神智像個正常的成年人嗎?還有眼睛,眼睛為什麼會看不見?”

李斯科因為呼吸不暢而漲紅了臉,他奮力脫開了遊競的桎梏,咳了兩聲說:“您需要的是個正常人嗎?拜托,我們不是達成了一致,這場婚姻隻是一步棋,所以對方越軟弱就越可控,您反倒現在怪起我來了?而且又不是我把他弄傻弄瞎的,我遇到這個人的時候,他就是這個樣子的!”

遊競雙手握成拳,四顧茫然,最終狠狠地砸在牆上。

耶戈爾那天昏倒之後,中途醒來過一次,朦朧之中聽見了個熟悉的聲音在喚他,卻想不起來是誰,那人看他醒了,關切地把他扶起來,問些什麼,耶戈爾張開嘴,卻說不出話,隻能虛弱地指了指他的囚服口袋。

在暴亂發生之前,他已經開始減少服藥的頻次,以期能夠維持到下一次補給到來,饒是這樣,現在的藥也隻剩下最後一次的量了,因此他隨身攜帶著,卻未來得及服下。

隱隱約約有液體從他口中灌了進來,隨即藥片塞進了嘴裏,他費力地吞咽著,直到服完藥,才再次放心地昏了過去。

這一昏,又把老拉西莫夫嚇得惴惴不安。

他流放到邊境,但是在赫連定的授意之下,並不需要到哈迪斯服役,隻是每隔半年來報告一次自己的行蹤動態,這一次來哈迪斯已經有月餘,因為戰事頻繁,交通線斷了,他一時無法離開哈迪斯,索性在哈迪斯郊外暫時住了下來。

昨天晚上監獄燃起衝天的火,槍炮聲不絕夾雜著影影綽綽的人聲,拉西莫夫一夜沒睡著,直到淩晨才敢出門看看動靜,還沒走遠就看見地上伏著一個囚犯,他本不想多事,但那一頭亞麻色的長發讓他停下了腳步,懷著一種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待,他伸手把那犯人翻了個個兒。

竟然真的是秘書長!

拉西莫夫驚詫萬分,倒是沒有多少喜悅,邊境消息不通,他完全不知道秘書長為何被關押在哈迪斯,而且昨晚上監獄暴亂,秘書長又在其中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這重重的謎團沒有阻礙他的決心,他四顧無人,飛快地把昏迷的犯人背了起來,一腳深一腳淺著急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