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入美國。但它永遠屬於俄羅斯,隻有我們知道怎麼做出這些美麗的彩蛋。”售貨員粉紅細膩的小圓臉上滿是認真,甄辰遊的笑容停了一刻,中國不是沒有過相似的遭遇,他跟同學徒步去過莫高窟,親眼見過壁畫上那難堪的空白。
他想了想,用富家少爺特有的任性語氣說:“我不要這種低等的仿製品,你們給我按原樣做一個,材質也要一樣。”
“那會很貴,”對方提醒說,“原品的花紋不是鍍金的,畫框是水晶石和鑽石……”
“我現在付全款。”甄辰遊笑眯眯地說,看得售貨員臉都紅了,“需要等多久?”
“之前有客人預定過一個,後來毀約了。”她查過庫存之後,說,“所以我們正好有一個現成的,大概三天可以拿到手。”
“好,我三天後來取,”甄辰遊係好自己的圍巾,雙手插在大衣兜裏,歪著頭說:“期待下次見到你啊。”
“等一下!”售貨員想起來什麼似的,突然喊道。
“怎麼了?”甄辰遊轉過身來,疑惑問。
“彩蛋裏的畫像是可以換的,我們可以給您定做一副新的微型畫,您不是要送人嗎?”
“不用了,”甄辰遊說,“小皇子滿可愛的。”
兩天後他提前回國,一進家門弟弟甄星野就快活地抱住他的腰:“哥!你給我帶什麼了?”
他沉默著一根根掰開弟弟的手指,眼睛通紅,泛著血絲,問:“媽呢?”
樓上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甄辰遊猛地衝上去,緊緊抱著失魂落魄雙腿癱軟的母親,跪在地上,頭埋在她保養得當的長發裏,她的手機摔在樓梯上,屏幕已經碎了。
“你早就猜到了對嗎?我不是你熟悉的那個遊競。但你不知道我是誰,如果當時父親沒有出車禍,我現在應該就是這個星球上一個庸庸碌碌的研究員,這會兒才剛下班回家,家裏有一個不是很愛的伴侶在等我……我從來沒有什麼很大的野心,但這個世界給了二十年的安逸富貴,就必須用剩下的歲月來償還,甄辰遊自己選擇了一錯再錯,自尋死路,怪不得別人。”
“是誰?”言靜也問。
遊競抬了抬眼皮:“什麼?”
“是誰殺了你父親。”
遊競輕輕一笑,搖了搖手指:“沒有人。二十二歲的甄辰遊,以為殺父凶手是他的大伯甄遇鴻,但是二十二歲的遊競告訴你,回想起來,那真是一樁意外,隻是時間太恰好了,再過一天我們家就要簽那筆天然氣的單子了。甄遇鴻要想處理掉甄同風的話,有太多更不引人注目的方法。但我當年急切地需要一個理由,我可以粗茶淡飯過一生,但母親和星星過慣了被人供養的生活,我憑什麼要他們同我一起被打入塵埃?所以隻能逼著自己放棄夢寐以求的生活,逼著自己蛻皮成蛇……我沒有那種勇氣,就隻能仇恨。”
“你和他們鬥了十年,最後把自己送進了監獄,葬送在裏麵?”
“唔,我壞事做盡,咎由自取,我和太多人圖謀過,一朝失勢,人人都想要我死,”遊競自嘲道,“是不是感覺天琴座有這麼個皇帝,令人很不放心啊。”
“如果重來一次……”
“重來一次我不會輸。”遊競極快地回答說。
言靜也怔了一下,說:“我是想問,重來一次,你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嗎?”
他們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遊競看著街巷極遠處的拐角,深黑夜幕中雪花像一個個收攏的夢飄搖而下,仿佛下一秒就會有一輛華貴的馬車踢踏而過,車窗後麵穿著水手服的小皇儲臉蛋像倉鼠一樣圓鼓鼓的,有一雙最剔透純淨的藍眼睛,隨著雪花一起隨風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