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浮生盡歇 3(1 / 2)

一大清早冰芷就把還賴在床上的幕雪拽了起來,幕雪睡意朦朧地揉了揉眼,打著哈欠爬起來。

“冰芷姐姐,”幕雪散著頭發,柔軟的爪子撥開淩亂的發絲,露出了明眸皓齒,“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寅時。”

幕雪托著下巴苦思了一小會兒,昨天熬夜熬了這麼久,會不會有黑眼圈?貌似每天也睡不了多少時辰,以後會不會不長個了?

就在她嘟著稚嫩的小臉表情凝重的時候,尉遲娘親闖了進來。

尉遲婉兒梳著流雲髻,棕褐色的瞳孔中沉澱了太多的城府,若是以前,必定是個清秀可人的佳人,想必曾經的她也曾有澄澈的雙眸,隻是世俗磨去了她的純真。那條醜陋的疤痕猶如一根紮眼的刺,再精致的妝容都會被那條蜈蚣狀的疤痕醜化。

“冰芷,你先退下。”她的聲音宛若出穀黃鶯,清脆動聽。

“是。”冰芷退了出去。

“娘親是想雪兒了嗎?”幕雪仰著腦袋,稚氣未脫的問道。

“雪兒怎麼知道的。”尉遲婉兒低下身子刮了刮幕雪的鼻子,眼睛笑成了彎月。

幕雪敏銳地察覺到有一絲異常,尉遲婉兒的眼底,分明有一層隱藏的……嫉妒。

她是在嫉妒自己女兒嗎?

“娘親為我梳發可好?”幕雪裂開了小嘴,一臉乖巧。

幕雪的內心:看我們倆誰更會演。

尉遲婉兒接過木梳的手明顯呆愣了一下。

她恍惚了一會兒,從小便有丫鬟服侍她,皇宮裏每個宮女都想巴結她,每天變了花樣的為她梳發髻,就算是淪落到雪花宮,千繆哥哥也派了些得力的人照顧她,這梳發這事,她還真的沒怎麼自己做過。

看著北遲雪一臉期待,她也隻好硬著頭皮出手。

幕雪聽話地坐在木凳上,尉遲婉兒輕輕地向下梳著,北遲雪的頭發很細很柔順,手指掠過的感覺就像在觸摸一匹上好的絲綢。

她想起了過去,被北遲恭寵愛的那段日子。

他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笨拙地拿著檀木梳,聽著旁邊宮女顫顫巍巍的解釋,一點一點梳開她的頭發,有時還有些不耐煩的宣泄,嚇得宮女下跪求饒。

她嬌嗔一笑,被他環上腰際,貼近耳際低語,“別笑,朕可是第一次為人梳發。”

尉遲婉兒的嘴角微微仰起一抹笑意,看見銅鏡中延伸到下顎的醜陋疤痕,恨意湧上心頭。

長安王叛變之日,皇宮四處硝煙彌漫。

他騙她說帶她逃往所謂的通往宮外的地下通道之處,卻把她囚禁在地牢裏。

之後她見到了皇後,那個一直隱忍的女人,將十多年來所有的痛苦都宣泄到了她的身上。她經受了慘無人道的折磨。

北遲恭用她贈他的匕首劃爛了她的臉,用鹽水浸泡她遍體鱗傷的全身,每日命令掌管宮刑的人鞭打傷口……

“疼,疼疼疼……娘親你太用勁了。”

幕雪嘟囔著,一雙明眸溢滿了淚花。

尉遲婉兒恍然驚醒,她剛才又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不能自拔。

“雪兒,陪娘親去個地方可好?”尉遲婉兒見梳不出娃娃發髻,索性用根紅繩把頭發綁成馬尾狀。

幕雪真是欲哭無淚,馬尾辮這特麼的也太簡單了!

“好啊。”幕雪此刻內心是糾結的。

尉遲婉兒帶著幕雪走進了寒氣逼人的山洞。

寒冰洞內氣溫極低,剛走進去,還有些初進空調房的清涼,待的時間久了,未免有些冷得瑟瑟發抖。

幕雪緊緊跟在尉遲婉兒的身後,好奇般的左右張望。

“雪兒,坐下。”

幕雪環看了四周,索性席地而坐。

尉遲婉兒也坐在了冰涼的石階上,把幕雪包圍在懷裏,眼神呆滯地望向石階盡頭的黑暗,“雪兒,娘親當年逃出地牢,你師父便把我帶到了寒冰洞療傷。”

“七七四十九日,耗費他盡數十年的功力,才勉強保住我一命。”

一襲冷意陣陣。

“可是醒來的我望著銅鏡裏的這張臉,我發瘋了,我不記得那一日我做了什麼,當我清醒時,我見到的是渾身是傷的千繆哥哥。”

“他帶我回雪花宮,逼我修煉雪花宮的武功延命。”

“可我還是會時常發瘋,清醒的時候卻什麼都記不得,隻是會看見遍地狼藉。”

幕雪冷得縮進尉遲婉兒的懷裏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