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箏對數字並不算太靈光,想了會兒銀子問題,煩惱地感覺一個個RMB符號正生出肉乎乎的小翅膀,在眼前討厭而誘惑地飄來飄去。
她丟下報告,粗暴地翻開賬簿——走廊傳來奔跑聲,戛然而止在她的房門前。屏息能聽到外麵那個女子緊張的呼吸聲,卻在努力放輕,似是猶疑不定而不敢貿然打擾。
湛藍箏打開門,外麵的江宜月猝不及防地帶著一臉猶豫與矛盾,大吃一驚地瞪了眼,“啊……湛藍……”
“有事?”
“……能不能找個醫生?”江宜月躊躇道,“宗錦傷得不輕。”
湛藍箏從醫生那裏了解宗錦的傷勢後,勸阻了想進去看看的湛垚和江宜月,她本要打發這倆人去陪蕭婷,思忖一下,拉住江宜月,低聲吩咐幾句。江宜月麵露驚訝,倒也不多問,點頭離開。
湛藍箏決定獨自麵對負傷在床的宗錦,有些話是不能當著旁人的麵去說的。
“出去散個步,您就成了這模樣,不知哪日就直接散到黃泉了。”湛藍箏揶揄,並不問是誰傷了他。
宗錦靠在床頭,微腫的臉頰上摸著油亮的藥膏,卻也掩蓋不住敗壞的膚色。一襲雪白被褥裹緊身子,他手指屈曲,敲打床沿,微眯了雙眼,依然保持優雅愜意,“你燃了請神香。”
肯定句。
“對。沒必要再拖了,我師父和你老子再耗下去,神力就該用光了。”
宗錦一笑,“我剛催了催結婚的事,你就如此著急了?這麼不想當我的妻子嗎?”
湛藍箏說:“我隻是害怕自己還沒過門,未婚夫就被宰掉了。夜長夢多,我非常高興能早日完婚了。”
宗錦深沉道:“別說反話了。湛掌門,誰都知道鳳曉白才是你的真命天子。他可真是大人大量,無私包容了你我兩個無恥小人。”
湛藍箏禮貌地望著宗錦,他繼續道:“既然封印已布置完畢,西山以及湛家的各個心腹之患也已消除。而今我們都算是事業成功了吧?你的師父和我的父親也都回來了,算是雙方尊長到齊。要我看呢,下周六是個吉日,就那天吧。你看如何?”
湛藍箏沉著道:“湛家還要辦完喪事才能擺酒做喜事。我的意思是緩半個月。”
“湛家有喪,此時婚慶自然不宜。但正如你方才所言,夜長夢多。你怕,我也怕。”宗錦溫和無比地笑,“明人麵前不說暗話。我們的目的都已達到,共同利益宣告消失,我可以對你翻臉,你也一樣。那樣的局麵是你我都不願看到的——惡戰數月,抱有一顆和平之心的我們,哪裏還想繼續鬥爭下去呢?唯有盡速兌現婚約,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彼此繼續友好而共處於玄黃界。”
稍稍直起身子,他侃侃而談,“湛家經此內耗,底子尚在,但也禁不住各路諸侯好漢的猜忌與試探。在主枝人丁驟減的不利局麵下,掌門若能風風光光地正式完婚,無疑是最有效的一粒定心丸。湛掌門,我是為你著想。一旦你成為我的妻子,你便是宗家的掌門夫人。按著我們當前的約定,你的第一個孩子,無論男女都將是宗家下一代掌門。而你作為掌門生母,自然可以在婚姻事實存在後,接受宗家的一切——人脈渠道、金銀財富以及最貴重的秘笈法器,包括無形的財產——名分。湛掌門,這筆買賣,你穩賺不賠。”手指一彈,法戒在半空漂亮旋轉,又準確地套回到他修長的指上。
銀白色的誘惑。
湛藍箏耐心聽完,彬彬有禮說:“自古聯姻,總該是男女雙方,各取所需,互惠互利。我縱然可以用掌門夫人的身份去獲取宗家財富,可你又何嚐不能更加光明正大地介入到湛家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