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應著,小心接過繈褓——小乖寶正安詳的睡。抱個柔軟小家夥的感覺,真是萬分得意而舒服。美中不足的就是右手現在摸的那地方,似乎有個硬東西在繈褓裏塞著,硌了手,十分礙事。
程澄好奇心起,順著那東西的輪廓,摸啊摸,摸啊摸,嗯,這似乎是個——是個——
當她意識到這是“那個什麼”的時候,驚了。
“月……”想問個明白,發現江宜月已離開。去找孫橋——卻對上宗錦的眼,他似乎一直在注視她的舉動。
程澄僵了。
孫橋昨晚用親吻發出的請求,閃入她的腦海。
竟是如此……才會那樣求我?!
大騙子!
瞬間憤怒而傷心到天旋地轉,下一刻,程澄站正了。
退到一旁,低頭摸摸那張尚在沉睡中的、水嫩潔淨的小臉,露出真心憐愛的笑。
表麵平靜,心髒劇烈跳動。
她向孩子笑,心裏哭著祈禱:宗錦千萬不要過來,宗錦快快滾出去!
隻要來的不是宗錦,那她可以拒絕任何人抱孩子、看孩子的請求。
可一旦是宗錦,那麼後果……
不寒而栗。
程澄不知道這東西是誰放進去的,更不知道放進這東西是要做什麼。
可她明白,這絕不能讓宗錦知道。
程澄抱著孩子,周圍的聲音若潮水般嗡鳴不清,一廳金紅模糊到一起,看不真人影,隻血紅下晃了數十條的陰森綽綽。隔著柔軟繈褓,程澄依然感觸到那家夥無情的冷硬。她承認自己被嚇住了,也以為會傻了吧唧地呆立或大驚小怪地呼號。但她判斷錯了——似乎整個人已被分成兩半,一半在盲目恐慌,另一半在自顧自地扮演著應有的角色。
那股子奇特的勇氣翻湧上來,在支撐著她——是了,她當然不敢去看孫橋,腦海中卻是第一時間就浮現出他的麵龐。感覺孫橋就站在她麵前,冷冷目光中飽含著鼓勵。程澄小心地呼吸著,告誡自己不要懦弱地癡呆下去。事已至此,無論對錯是非,她所能做的隻有繼續。
在宗錦眼裏,程澄麵色平靜,稍稍低頭,幾縷軟發垂落繈褓間,小女兒窩在她懷中,真是好一副溫馨感人的場景。
宗錦暗暗點頭,出門去迎接他的新娘。賓客們也各就各位,準備見證一場關鍵而神聖,於整個玄黃界之未來更是意義非凡的婚禮。湛明儒夫婦都已上座,湛家其餘族人和別家一幹賓客分列兩旁。席間除了鳳曉白、孫橋、丁小剪和程澄,就再無玄黃外人。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沉默著,等待最為莊重的那一時刻。
程澄穩重地站在原地,她沒有一睹新人風采的渴望,也感受不到莊嚴肅穆。畢竟她不是玄黃人,可她比更多人都清楚這樁婚事背後的陰暗。她不好奇,也不疑慮,隻是壓抑——當她摸到那冷硬之物的時候,並不聰明的她也嗅到一股摻雜了硫磺濃鬱的氣息。
好像聽到了尖指甲刮黑板之聲般,反感密麻地爬在皮膚上。她難受得不想再看婚禮,隻望著懷裏白皙的小女嬰——絲竹之聲停了,玄黃界的婚禮還是以低調和安靜為主,布置極盡奢華,氣氛上卻並不提倡過分熱鬧。程澄懷裏的乖寶真的很乖,任外界喧嘩,她隻是恬淡地沉浸在自己那份滿溢奶香的睡眠中,密而長的睫毛,軟趴趴地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