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張床上的問題並不覺得是問題。甚至他可以很理直氣壯地告訴你,那是因為很多事情隻有男人和男人之間才能明白,女人是無法插足的,張琦是不會明白的。
就好像他想騎行幾百公裏去爬黃山,能跟他一同去的絕不會是張琦。那次,我跟他一塊兒去了,一路飛馳,一路瘋狂,仿佛過了今朝,明天外星人就將占領地球,世界將暗無天日。趙恒是個精力旺盛的家夥,一開始我還能跟他保持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後來快到中午日頭曬在頭頂的時候,我已經開始頭暈眼花,那家夥卻像打了雞血一般一馬當先。
至今我的記憶深處還存留著那種印象,一天當中最熱的那一刻,我渾身乏力,卻又無法放棄地瞪著腳踏,如同踩著命運的齒輪, 輪回不休。我隻能追著趙恒,他就在前方,背影那麼清晰,卻始終沒能近到觸手可及。他回頭看我,嘴角那抹揚起的笑大概就是最後的希望,至少讓我覺得,即便追不上,我們還能在目的地相遇。
那天晚上我們搭上帳篷湊合一夜。山頂真的很冷,為了輕裝上陣,帶了盡可能少的行李,半夜裏那家夥凍得牙齒打顫的聲音在我聽來就如同老鼠磨牙。我忍不住在睡袋裏笑了,趙恒聽見了,惡狠狠地問我是不是幸災樂禍。我毫無同情心地說是,並且把他睡前滿不在乎推給我的毛毯裹了個嚴實。
他翻了個身,頭枕在我邊上,然後終於死皮賴臉地拽了拽毯子。我猛地轉身盯著那出爾反爾的家夥,凍得鼻子都紅了。他說,借我取個暖。我想了想,第二天要是背個病號回去有多麻煩,所以終究是沒為難他。我說行,反正本來就是你的。
趙恒一下笑了,那會兒外頭要是路過人,一定嚇得以為是鬧鬼。什麼本來就是我的?
毯子啊。
我是說,我借你用用。
說著,那家夥就貼了上來。
不知怎麼的,那一瞬間,我臉突然就紅了,還被他發現了。他伺機逗我,我故作鎮定,那是凍的。
趙恒還沒來得及繼續耍我,手機響了。他翻身起來,說是張琦,電話打不通,隻能發短信了。
我問他這麼晚了怎麼了,問完我就後悔了,人家兩口子的事兒,我摻和什麼。趙恒看完了就把手機扔了回去,壓根沒回。她說她肚子疼。
噢。
然後他像沒事兒似的又躺來回來。
我斟酌了一會兒,問他,要不明天早點回去?
你可真能替別人操心。我都沒急。
你不擔心?
擔心什麼?每次都這樣,一點不舒服就撒嬌求安慰,我就特煩她這點。
你是她男人,想你多關心她一點,多正常的事兒。
他不吭聲,我就拿胳膊肘捅他,喂,真不回?萬一真挺嚴重的怎麼辦?
他拿毯子蒙頭上,少多管閑事,我累。
去你的,把事兒解決了再回來,回去你失戀了別怪我頭上。我一腳把他踹開,勁兒還挺大,趙恒安生不得,反正也晾涼快了,終於是鬱鬱地爬了出去。我看他找了個有信號地方回了個電話,一聊就聊了十多分鍾。
後來我才意識到我沒把門簾合上,就那麼不可理喻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特別能生事,特別善解人意。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凍得直打噴嚏,但覺得值,因為順帶看了會兒星星,發現外麵的風景出奇的好。
趙恒回來,說張琦吃完飯去練舞,這會兒肚子疼得不行,他有點擔心,又找了個靠得住哥兒們送她上醫院。第二天一大早,我們象征性地看了會兒日出,就又趕了回去。張琦查出來是盲腸炎,幸虧送去的早,不然還得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