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個貼恭喜,後來意識到自己多此一舉,趕緊回頭去刪,卻發現已經有人給我回了個謝謝。
我想張琦那巴掌打得我一點都不錯,要是沒有那些齷齪的想法,我這麼多年糾纏不休是為了什麼。總覺得要是生活裏沒有他就會少了什麼,□□也早就成了習慣。可終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
六月我回來過一趟,在晚高峰的時候背著人流走在這座城市裏的感覺真的很落寞。綠燈亮了,從對過湧來的人潮逆著你行色匆匆,每一個人的表情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他們朝著我走來,似乎沒有人打算繞開我,似乎是我的問題,走錯了方向。擦身而過即便撞到的時候,也一樣趾高氣揚。
所以跟著大多數人才是安全的。
趙恒大概來找過我,結果沒找著。換號碼的事也好,去西南的事也好,這次我誰都沒說。人這輩子總得對自己狠一回,才對得起自己。我回去之前居然能在超市裏遇到陸丞,那家夥自從那次以後就“改邪歸正”,跟他弟弟回家好好過日子去了。他這麼說的時候,我就笑,他問我有什麼可笑,是你自己放著好日子不過,拱手讓給了別人。我心裏咯噔一下,不記得自己跟他說過什麼,那家夥又解釋道,要不要重新考慮考慮我?他這話剛說完,他那親生弟弟就從背後出現了,問他怎麼到這來找豆腐了,吃火鍋他不放這玩意兒,容易爛。
這小子話裏有話,夠厲害的。陸丞結完了帳又回來找我,說趙恒上個星期去找過他,問我在哪兒,他八號就要飛了。我點點頭,不吭聲。陸丞問我不去送他?我說何必呢,反正三年一晃就過去了。
你可真夠淡定的,一晃也就誰都不記得誰了。
那也挺好的,各自投胎,有緣再見。
陸丞問我現在你知道臨陣脫逃了,早幹嘛去了。
我說我那是潛伏,任務完成得見好就收。
什麼任務?
把那無賴給驅逐出境。滾出國門也好,從我的生活裏消聲滅跡也好,耳根清淨。
我不是怕去送他的時候,被張琦再打一巴掌,我是怕自己功虧一簣。這麼多年終於熬出來了,不能讓趙恒知道我舍不得他走,那他該有多得意。
他飛的那天晚上我已經回了西南,在一個飯店裏跟個老總喝酒,難得幹一回白的,醉得不成人形。醉完醒了也就醒了,我在院裏曬了一個多小時太陽,特別安詳,特別平靜,我覺得我的境界升華了。
這五年怎麼過來的,記不得,也無從說起。反正每一天無非日升日落,白晝黑夜。日子要說好還是壞,冷暖自知。去西南不是白去的,至少回來以後加了薪升了職,沒過多久車不用再借,房不用再租,總算活出點人樣來,倒也不過如此。人心就是這樣,患得患失,以為奔著個念想一咬牙到了彼岸就幸福了,過去了才發現又回到了原地。
同學聚會我沒去,隻是聽以前的哥兒們提起說,趙恒還在美國,畢業以後找了份工作,順風順水,又說起張琦,孩子也已經能打醬油了。我愣了一下,那小子問我,你不知道,張琦後來跟他們行長結婚了。
這故事跟假的一樣。當年趙恒捏著九塊錢在民政局門口晃悠了半天,結果張琦沒去,另外一種版本,是趙恒沒去,總而言之,他都夠失敗的。
有一個周末我一個人開車去郊外找了個地方休養生息,走在太陽底下,遠遠就看見個小孩追著個皮球朝我奔來。皮球滾到我身後,他結結實實地撞了過來,抱著我大腿,鬧著喊媽。他媽過來了,叫他叫叔叔。我又看了一眼那孩子,幸好他一點都不像趙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