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粉筆圈:“你好,我叫馳一銘,可以幫你寫暑假作業。”

梁芊兒問:“啊?寫暑假作業?”

馳一銘露出兩顆小虎牙:“對呀,《暑假樂園》三塊錢一本,其他小作業一塊錢一份。”

梁芊兒眼睛亮了亮,然而她看了眼對麵薑穗,小聲說:“還、還是算了,我自己寫。”

馳一銘也不失望,他轉頭看向薑穗。

薑穗:“……!”你走你走!

然而還是小男孩的馳一銘可不是人精,他走過來,盯著她頭上翩飛的蝶,做好心理建設才帶笑看薑穗的臉:“你需要我幫忙寫作業嗎?如果寫得多,可以少一點錢。”

薑穗第一次知道,幼齒的馳一銘這麼逗,多寫幾樣還打折?

她麵無表情,想要高冷嚴肅地讓他走遠一點。

出口軟綿綿慢噠噠小奶音:“我不要。”

馳一銘呆了一瞬,這醜丫頭聲音真萌。講話跟慢放似的,他懷疑她寫得完作業麼!

薑穗警惕地看著他,馳一銘說:“要不……《暑假樂園》兩塊五?”

“……”

馳一銘認真強調:“不貴了真的,要寫好久呢。”

薑穗心想,雖然自己看著蠢,可是其實不蠢啊。她一點都不心動,沒看到對麵梁芊兒特別心動麼!

薑穗又想起來,馳一銘骨子裏是個小變態,越得不到他越想要。

她盡量冷漠地說:“哦,好,行吧。”

彩蝶落在她發間,馳一銘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小女孩身上香噴噴的。說不出是什麼香,他又奇異地看了眼那張青青紫紫的臉,心裏嫌惡地抖了抖。

然而到底年紀小,馳一銘今年才十歲,沒那麼彎彎道道,多了一個“小客戶”,他心滿意足地走了。

“我晚上來拿你的作業。”他背著書包跑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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馳一銘說到做到,晚上吃晚飯前,他悄悄過來拿走了薑穗的《暑假樂園》。

薑穗支付了他兩塊五,把他打發走了。

她看著馳一銘的背影,心情複雜地想,怎麼以前沒有注意到這麼多事情?大院裏最不合群的兩個孩子,就是馳家的兩兄弟。

在所有孩子玩鬧的時候,他們在用稚弱的身軀掙錢。

有些人過早就懂了生存的艱辛。

馳一銘缺少童年,而馳厭完全就沒有童年。

她下午坐在粉筆圈中,看馳厭搬了六次貨。如果一次五十斤,他總共搬了三百斤。

他目不斜視,汗水把衣服打濕了一輪,狹長的眼尾冷漠輕慢。他一眼也不曾看過他們,仿佛沒有任何情緒。

馳厭看起來隻是塵世裏再普普通通的少年,誰又能想到,這人後來那麼了不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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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童年的馳厭,用冷水抹了一把臉。

舅媽鄧玉蓮搖著扇子,喊道:“馳厭你死人啊,我讓你弄蜂窩煤你沒聽見嗎?”

七月來去匆匆,沒幾天就要進入八月了,這個夏天真是熱。

馳一銘一整個暑假,都用來幫人寫作業了。聞言他站起來,要和哥哥一起去。

馳厭額發濕漉漉的,瞳孔比夜色還黑:“不用,我一趟就弄完了。”

馳一銘說:“很重,我們一起。”

馳厭淡淡命令道:“回去。”

說完他並不等馳一銘,大步離開了。

少年高高瘦瘦的背影,在黃昏下拉成長長的影子。馳一銘習慣了哥哥淡漠沒情緒的語氣,他有時候在想,哥哥眼底從來沒有笑意,也不對誰溫柔。

馳厭肩負起了馳一銘的生活,然而馳厭對馳一銘也是冷冷淡淡的態度。

生活不好過,人的眼睛裏就沒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