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就要回鄉了,今年是小的最後一次管堂會的事兒,堂會之後小老兒我就要回去抱抱我那孫子,家裏頭捎信來說是發了一顆牙,長得可俊的哩!」
「是嗎?」莫昭塵嗬聲一笑,拋了錠白銀到老夥計手裏。「今年有啥好貨色?」
「嘿嘿嘿……」小老兒像作賊似地左看右望好幾回,才拉著莫昭塵到一旁悄悄附耳:「今年啊沒啥好貨色,不過其中有一個極好,這眉眼長得俊秀,好好調教倒也不會差到哪去,可惜呀,那是個──」
既然沒啥新鮮事,也就不必再聽下去。「看來今年沒啥新貨色了。」莫昭塵執扇在指間旋了一轉,以扇柄搥肩。「白來了。」
「爺,說不定是老夥計看走眼,咱們不親眼見見怎麼知道?」開玩笑,一個都沒買就走,那、那他怎麼跟白寧姑娘交代。
莫昭塵瞅了隨身小廝一眼。「你就這麼怕寧兒?」
「就這麼怕……」男子漢大丈夫是不該怕區區一名女子,但──他就是怕嘛!誰叫白寧姑娘她──唉,不提也罷。
「怕個女人,你孬是不孬?」
「小的──就是這麼孬。」小廝甘心承認敵不過他們口中談論的一介女子。
「嗬嗬……好,就依你的意進去看看。」
「謝!多謝爺!」
「來!給莫大爺挑個高座,好生伺候著啊──」老夥計朝裏頭喝一句,笑臉迎進貴客。
***
「爺,這堂會是一年比一年熱鬧吶!」站在主子身後的小廝左右張望,笑嘻嘻道:「瞧,這入門賓客是一年比一年多。」
「值得高興?」讓夥計領到二樓正對一樓台子的莫昭塵隻手撐額,似笑非笑的視線掃過四周。
「當然嘍,人多才熱鬧,咱們的生意就是要熱鬧才做得起來嘛!」
「照你的說法,這桃花汛該愈嚴重愈好囉?」
「爺?」小廝一臉茫然的看向主子,不懂他什麼意思。「這怎麼說?」
鮮少有變化的表情始終揚著氣定神閑、雲淡風也輕的適意笑臉,以同樣輕鬆的口吻如是道:「桃花汛愈嚴重,到販子手上的孤女恃兒就愈多,這貨源愈多,采花堂會也就愈熱鬧,原來你是巴不得桃花汛多淹幾戶人家嗬。」
「呃……」小廝聞言,臉色一陣青白。
唔……主子的笑臉沒變,可是──發寒吶!「小的知道錯了。」
「我有說你錯嗎?」
「沒、沒,是小的自己知道錯了!」怕啊!就怕主子來這招笑裏藏刀,看得人心寒、聽得人膽顫。
*思*兔*網*
難怪認識主子的人暗地裏都叫他笑麵虎。小廝在心裏嘀咕道。
「在心裏偷罵我?」莫昭塵垂眼看著被推上台待價而沽的貨樣,卻神準地抓住身旁下人的心思,讓人不怕也難。
「喝!沒、沒這回事!」這樣也能聽見?見鬼了真是!
「的確沒什麼令人驚豔的貨色。」年年水旱交替、饑荒連連果然連孩子都養不起了,個個骨瘦如柴、麵黃肌瘦,難以入他的眼。
收合扇麵起身,莫昭塵轉身便走。「回廈門。」
「爺,您不買了?」
「寧缺勿濫,買錯了寧兒也不會饒我嗬。」
看吧!連您都怕白寧姑娘了還說我哩!
「我不是怕寧兒,而是懶得應付她翻天覆地的本事。」果然是他脾氣太好才教這票子下人跟在他身邊也敢在心裏頭犯嘀咕。
「爺……您……」怎麼知道他在想這事兒?小廝瞠著眼,好半天愣在原地。
「怎麼?我猜中你想的事?」
「這……這……」小廝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莫昭塵要走出專為貴客隔出的樓台間時,樓下台子一陣凶惡狂吼頓住他的腳步、拉回他目光。
一道紅影在台上掙動,壓根不像其它安安分分站在台上低頭,等著被賣被買的小姑娘。
那掙動的激烈就像被獵人的陷阱困住的小猛獸。
隻見紅影左躲右閃,一下子彎腰閃過販子伸來的狼手,一會踹倒跟著上來幫忙的夥計,須臾又將另一個夥計踢下台。
嗬,這可有趣了。莫昭塵揚扇輕搧幾許微風,回到座位上坐定。
「爺?」小廝跟上前,本想再說話卻教主子揚手製止。
亂成一團的台子仍然不見平息,不時還能聽見出自小姑娘口中的臭罵,字字帶髒含渾,沒一字幹淨,粗魯得很。
「嗬嗬……」
「爺?」看人家鬧成這樣還笑得出來?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爺啊。小廝忍不住歎息。
「放開我!你們這票狗娘養的,沒心沒肺沒肝的畜牲!我不是──唔唔唔唔……」畢竟還是三餐沒個溫飽的小姑娘,再怎麼頑強,最後仍然敵不過三、四個臂壯手粗的彪形大漢,轉眼便被五花大綁強壓上台,排在最後。
買賣也就立刻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