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腹中的胎兒,再難喝的藥,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仰首,把藥悉數喝下,冥霄的眸光卻愈漸地深黝起來,他希望,這一次他來得及,希望,來得及

夕陽西下時,一輛馬車從冥宮疾馳而去,馬車在出得明成城後,有一輛馬車早候在林萌道上。

先前的這輛馬車慢慢停下,隨後,車上下來,一婦人,和一名看起來,十分蒼白憔悴的青年男子。

“我就送你們到這了。從今以後,希望姬夫人能如願過上平淡的百姓日子。”一男子步出車外,手中拿著一個包裹,遞於婦人,“這裏的盤纏,雖比不上國財,若省著用,也足夠應付年餘。”

那婦人和青年男子,正是姬顏和青陽慎遠。

姬顏扶著青陽慎遠,接過包裹,微俯身,向著車上的冥霄:

“多謝候爺。”

“那輛馬車應該能送姬夫人一程。”

姬顏頷首間,冥霄所坐的馬車已揚長而去。

方才的馬車內,還坐著一深青袍子的人,遮了大半的臉,是以,她看不真切那人的麵容,惟覺得,那人的眼睛,似曾相識,不過,時至今日,無論什麼樣的人,或許對她來說,都不再重要,哪怕是昔日的故人,此時,也難抵她和慎遠今後的平靜日子吧。

澹台嫿,終是救了他們母子,在她絕望的伏在龜背上這麼多月後,那名女子的出現,卻帶來了這一線希望的轉機。

她扶著慎遠,緩緩登上馬車,慎遠的手,在握著馬車的扶欄時,稍頓了一頓,他的眼神望向明成的方向,喃喃道:

“她,來過石室,是麼?”

自從被圍在鱗片中,他一直神智恍愧,惟獨那一日,依稀間,他仿佛看到,那名女子走進石室,那一日,她望向他的眸光裏,再沒有厭惡,而隱約有了一絲的憐憫。

“是。她來過。”

姬顏的手微一用力,把慎遠送上馬車,他登上馬車的刹那,她看到,他的臉上,拂過的是愴然若失。

他的話語飄悠地再次傳來:

“如果,當時我不那麼待她,是否,一切就會不同呢?”

“遠兒,一切都過去了。”

姬顏並沒有再喚他“皇兒”,哪怕在亡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雖然讓別人不再喚她太後,可,她喚他“皇兒”這兩字的稱謂,確是一直沒有改過。

如今想來,其實,那時,她心底,對於複國,還是有著期盼,不過這種期盼在日複一日經曆這麼多後,她明白,即便得到,繼續麵臨的,也是權責的傾訛,這大半生,每日活在這種勾心鬥角裏,她太累了,而她的孩子,顯然沒有繼承她這種性格,更多的,是遺傳了先帝的懦弱。

懦弱的男子,其實,是不適合帝位的。

先帝使南越中庸地逐漸走向哀退,但,卻不失為一個好夫君。

隻是她明白得太晚,為了權勢,在她發現,他懷疑她時,她終於一步一步,用毒,提前,讓慎遠即了這位。

時至如今再回想這一切,終究,是她錯了!

一聲“遠兒”,在繁華盡處,惟有親情,血濃於水的相守,才是這一生不妄活的真諦。

是的一切都過去了。

青陽慎遠亦明白,從他衝動地想占有澹台嫿的那一刻,從他為此,和母親反目的那一刻,注定他配不上她。

因為當他霸道地吻上她的頸下,試圖留下他永遠的烙印時,卻不料看到她右臂的那顆鮮紅如血的守宮砂。

原來,哪怕,在周朝這麼多日,她始終還是沒有用身體換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