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隱隱感到她的反常,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悶悶想了半天,原來是他以為她會堅定地回他一個“不用!”

而她並沒有。

若不是她對他的態度有所改觀,便是她根本沒把他去接她當回事。

而他,真心希望她是因為前者。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十一點,張宜也沒等來齊庸正的電話。

現在人在哪,忙不忙,或者,有沒有想她——她想知道的這一切,沒有人告訴她。

或許他給王耀南去了電話,詢問幫扶會的情況,說了說自己今天是否順利,還有明天的安排。

卻沒打給她。

或許他忙得實在抽不出空來,總也可以發個短信,我很好,還有,想你。

也沒有。

她在遊離的狀態下收拾完行李,躺在床上才想起來自己沒吃晚飯。

竟一點也不餓。

直到十一點十分,短信息“嘀咚”一聲,她跳起來抓起手機,怦怦蹦躂著一顆心點進收件箱:

發件人:範長江。

內蒙晝夜溫差大,記得帶件厚外套。

關上燈,她的心終於踏踏實實地跌進了黑暗裏。

“好久沒從這過,都不認識了!”

一早,範長江拎著買好的早點等在車裏,見張宜拉著箱子走出單元門,趕緊下車去接。

張宜睡得晚,又不沉,這麼早起來下床氣沒消,嘟個嘴,也不說話。

“給,吸管在袋子裏,自己拿。”

範長江將分好的一兜小籠包和一杯豆漿遞給她。

“你的呢?”

張宜接過問。

“我吃完了。”

“這麼早?!”

範長江沒說話,專心開車。

“噗”的一聲,張宜把吸管紮進塑料杯裏,聞著包子的肉香味,還真是餓了。

“包子餡不吃給我,浪費。”

等紅燈的時候,範長江並沒有看她,隻是憑習慣說了句,見她沒反應,扭過頭才發現一兜包子已經全給她吃完了。

“胃口不錯啊!什麼時候開始連餡兒都吃了?”

張宜吃包子隻吃皮,是他範長江慣出來的壞毛病。特別是小籠包,蒸出來油和肉味都浸到麵皮裏,香而不膩,若是再加上肉餡,就覺得有點膩的慌。那時候有範長江,她覺得男生要多吃點肉,再加上自己可吃可不吃,就總把肉餡挑出來給他,到後來竟養成了壞習慣,隻吃包子皮,吃了自己的還搶範長江的,搞得他每次吃包子都是實實在在吞一坨坨肉餡下去,又油又膩,還覺得沒吃飽。

“昨晚沒吃飯,餓了。”

張宜看著車外白晃晃的街道,一點點鋪上車水馬龍的味道,高高的白楊樹翻滾著油亮亮的葉片,一棵棵向後倒去,又一棵棵迎麵撲來,葳蕤繁茂的樣子。正是一年中的好時候。

“為什麼不吃飯?!”

範長江提了點嗓門,問得很認真。

“忘了。”

“吃飯都能忘,你說你還能記得點什麼!”

記得你媽不同意咱倆結婚,記得你看你媽不同意你也跟著不同意,記得那之後見你一麵比登天還難,記得你媽威脅我說再去找你就死給我看。

我都記得。

大概剛剛吃太急,張宜突然覺得噎得慌。

記得最可笑的是你媽不同意咱倆結婚的理由——我媽因為乳腺癌死的,我得乳腺癌的概率比其他女人大得多,萬一天有不測,不能給你背個克妻的罪名。

記得更可笑的是,你居然相信了,你居然聽她的。

張宜捶了捶胸口,隻覺得悶,她搖下車玻璃,深吸了幾大口窗外的空氣,“暈車了?”範長江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