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被叫住:「婧婧。」
作者有話要說:
☆、破產
我大致能猜到他是為何而來,因此聽到他的聲音之後,我停頓不過兩三秒,就拉著喬航的手疾步往前衝。我不想再見到他,不希望看到他再次用虛偽的溫情來蒙騙我,更不希望被他當成一枚棋子利用。
「程婧!」但他在身後緊追不捨,大聲喊著我的名字。
喬航突然停了下來,我拉不動他,隻得轉身看他,夜幕西沉,昏暗的路燈下他的表情變得有些飄忽。
「和他談談吧!」他說。
我轉頭看向一路小跑過來的程德勝,他年紀大了,多年來一直坐在辦公室缺少鍛煉,身子也沒以前好了,跑幾步就有些氣喘籲籲的。他臉上戴著副眼睛,想起來我還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近視的,隻知道以前從未見他戴過。他喘著氣,懇求:「婧婧,和我聊聊,好嗎?」
十分鐘後,我們麵對麵坐在小區外麵的咖啡廳裡,喬航坐在不遠處,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程德勝的表情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溫文儒雅,雖然隻是表麵上的。他先是歎了口氣,而後說起了這半年來程氏的情況:「……知道中套的時候已經晚了,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聯繫銀行和以前生意上的朋友,但是沒有辦法……」
他說著說著語氣激動起來,眼睛通紅的,雙手撐在桌子上,壓抑著痛苦:「婧婧,你幫我求求喬先生好嗎?我實在是找不到辦法了……最多這個月底,這個月底還沒有找到願意融資的人,我就得宣佈破產……婧婧……」
說到最後他抱著頭痛哭起來,我冷眼看著他,心裡覺得可笑,這麼多年,她從未這樣喊過我,他總是連名帶姓地喊著我的名字,聽起來冷淡而疏離。
我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人,當初剛回到這個家的時候,哪怕對陳佩蘭有敵意,但是對他,我總是有些期盼的。我渴望著他能像別人的父親那樣關心我,對我笑,可是從來都沒有過,麵對我的時候,他總是繃著臉,臉上看不出一絲笑容。他對我漠不關心,無論是我考了全班第一還是在外麵和人打架,隻有在和陳佩蘭母子吵起來的時候,他才會對我露出暴怒的神情,他總是那樣維護那對母子。
我握緊了雙手,搖頭:「我辦不到。」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身子前傾抓住我的手,有些語無倫次:「不,不,婧婧,你做得到的,你肯定做得到,喬先生對你很滿意,喬航那孩子那麼喜歡你,他們肯定會答應的,絕對!」
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從他手中抽回手:「你真的是程德勝嗎?你在商海沉浮多年,怎麼會這麼天真?喬先生為什麼滿意我,您不知道嗎?不是我有多麼優秀,給他們一家關了迷魂湯,而是因為我姓程,程氏到了如今這一步,你以為,我的話會有多重的份量?」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慘白,我心裡突然升起了一股報復的快·感,說出的話也就更加無所顧忌,甚至有些惡毒:「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幫你?因為你是我父親?哈!這麼多年你給過我什麼?家?沒有!我的家早就被你毀了,被你和陳佩蘭那個女人毀了!你敢說你不知道她當初做的事?她遺棄了我,我被人販子看了大半年才逃出來,我睡過天橋翻過垃圾桶,我的衣服鞋子破得不能穿了可我卻不能扔,因為我沒有第二套衣服第二雙鞋子!那年冬天下大雪,我幾乎以為自己要死了你知道嗎?可是那時候你在做什麼?你在和陳佩蘭那個女人享天倫之樂,你們坐在溫暖的房間裡,挑剔著食物,苦惱著第二天要穿什麼衣服!你們……你們……」
我抱著頭哭泣起來:「你們害死了我媽媽……如果不是照片我都不記得她的模樣了!你們害死了它……」
「婧婧?婧婧乖,不哭了!」我被抱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他低聲哄著我,下一秒,聲音冷冷的,「程先生,你該走了。」
「婧婧,」程德勝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低,「抱歉,我不知道,對不起。」
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程德勝,或者說,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活著的他。
那天晚上回去之後,我和喬航躺在床上,設想了很多旅行中的事情,我絮絮叨叨地說著我們到了哪一座城市要去做什麼,這段時間我查了不少旅遊攻略,知道了不少。而他輕輕地拍著我的肩膀,溫柔地說:「好!」
但我們終究沒能出行,很久以後我一直在想如果出發那天吃早餐的時候我沒有打開電視會怎樣?但仔細想來這樣的假設太傻,該知道的,總有一天會知道,不過是往後拖幾天而已。
程德勝自殺了,從程氏的頂樓跳下來,血肉模糊。
當我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隻是抱在一起痛苦的陳佩蘭母子。見到我來了,陳佩蘭抹去眼淚豎起了全身的刺憤怒地看著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德勝就不會死!你為什麼要回來?你為什麼不死在外麵?」
「媽!媽!」程瑜拉著陳佩蘭。
我冷冷地看著她,毫不客氣地詛咒她:「該死的是你!」
我見到了程德勝的屍體,因為是趴著著地的,他的臉都有些血肉模糊,再看不出往日的風采。說起來,當年他也是這江城有名的貴公子,家世好,模樣亦生得不錯,雖愛拈花惹草,卻得了不少女子芳心。那時候,沒人會想到他這一生會以這樣的方式收尾,何其慘烈,令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