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佩蘭哭暈倒地,被送到病房去了,留下程瑜站在旁邊,沉默著,不說話。
或許是這一年裡事情太多,接二連三,他已經開始長大,眉眼間少了少年時期的戾氣,多了些堅毅與果敢,隻是他到底年紀小,就算裝得再成熟,麵對這樣的情況,難免有些茫然和手足無措。
我亦是如此。
時至今日,我才明白哪怕程德勝從未在意過,我不願意承認自己姓程,但隻要程家在,程德勝在,就有人為我頂住頭頂的那一片天,我不用理會太多,隻要恣意地活著就夠了。如今程家將敗,程德勝已經死去,我的天已經塌陷。
這一天過得兵荒馬亂的,陸陸續續的有人來醫院,程德勝的助理、董事會的董事、公司的高層,甚至是程德勝的情人帶著私生子或私生女。
病房裡死氣沉沉的,黃助理匯報完公司的情況後看著我,我不想說話,他無奈,隻得看向程瑜。程瑜的表情有些慌張,聲音乾澀:「公司,現在怎麼樣了?」
「不容樂觀,律師已經在清算財產,準備申請破產的工作,」黃助理低聲說,又補充一句,「這是程先生昨晚做的決定。」
「哦,」程瑜點頭,表情有點茫然。
沉默一直持續到程德勝的情人帶著私生子過來,那是個年輕的女人,模樣標誌,身材纖細,她臉色慘白的,一進病房就按著身邊的孩子大哭:「德勝啊,你怎麼這麼狠心……」
那孩子看起來不過十一二歲,看起來有些害怕,臉漲得通紅的,想要起身卻被女人壓住。
那女人哭到後麵,喊的話就變成了:「你這麼早就去了可讓我們母子怎麼活啊……小華才十三歲啊……」
「滾!」程瑜臉色突然一變,大吼。
那女人抬頭看他一眼,又繼續哭了起來:「你就這麼去了,我們母子可活不下去了啊……」
「你TM少在這裡做戲!」程瑜衝上去,或許是想打人,到底是孩子,經不起激。我連忙扯了扯喬航的手,他會意上前拉住程瑜,冷淡地問:「你說,這是程伯父的兒子?」
「是啊是啊!」那女人連忙說,壓著孩子讓他喊人,「小華,快叫哥哥姐姐。」
「我可沒有這麼個便宜弟弟!」程瑜冷笑。
「做個親子鑒定吧!不是的話就算了,是的話,」喬航冷笑,「程氏已經在申請破產,依照程氏目前的狀況,可能會負債,都是兄弟姐妹,也不必分親疏,債務分成等份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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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那女人滿麵驚訝,也不哭了,「程氏那麼大怎麼會破產!你肯定在騙我!不行……」
喬航直接打斷她:「需要見律師嗎?大概明天你就能看到具體消息。」
那女人臉色幾經變化,最終咬咬牙走了。
之後又有幾個女人帶著孩子過來,許是麻木了,後麵程瑜已經沒有先前的衝動,隻是冷冷地看著他們。
接下來幾天我都在準備葬禮的事情,程氏敗落之後,他人避之唯恐不及,請柬也不過是發了些親友。其實說是親友,可感情怕也是淡薄的,在程氏陷入困境的時候,也未見這些人伸出援手。
混跡商場的都是精明人,少有人會為了私情去救一個注定敗落的公司,就像喬氏。
作者有話要說:
☆、電話
第四十三章:
這幾天我總是失眠,而一旦陷入睡眠,便總會想起那天晚上和程德勝的爭吵。他灰敗的表情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那雙緊緊握成拳頭的手,以及他臉上痛苦的表情。腦海裡總會聽見陳佩蘭的怒罵:「是你害死了德勝!」
我,害死了我的爸爸。
我曾渴望過他的關注,也曾恨過他,甚至詛咒過他,但我從未想過他會自殺,我以為,他會好好地活著,讓我一直恨下去。
如果那天晚上我沒有說出那番話,如果我去求喬先生,如果……也許他就不會死,至少,不會選擇這樣的死亡方式,選擇從高樓一躍而下,結束他的生命。
葬禮的時候我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程瑜的臉色亦是慘白的,眼睛下方一團青色,隱忍著悲傷。陳佩蘭不在,她穿著一身黑衣,麵無表情地從門口走近,停在程瑜麵前,擁抱他,低聲道:「節哀。」
彷彿沒有看到我,她從我身邊走過,祭拜了程德勝後離去。
在程德勝離世的頭一天晚上,他們已經結束了長達二十年的婚姻,從此以後,她再不是程夫人。
程瑜終於忍不住低聲哭了起來,我看了他一眼,心裡有些複雜。
我和程瑜是姐弟,可這麼多年,我們之間互相看不順眼,打過、吵過,不曾親近過。我曾經以為我會一直厭惡他,也曾以為他這輩子就是那個不務正業吊兒郎當扶不起的阿鬥,卻不想他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