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段(2 / 3)

“那你回頭啊,你回頭就好。”周芳哭求道。

“媽,”關重山看著周芳,沉默許久,象是在忍耐與爆發之間徘徊猶豫不定。燈光映在他的側臉,有一種明滅難定的搖曳淒涼,“媽。”關重山說:“從人性上來講,我們都是卑劣與無恥的。我們利用了她人的善良與好意,媽,人在做,天在看。做人不可不有敬畏之心。”

這是嚴沁第一次自關重山嘴裏聽到他對秦雨珊的正麵評價。善良與好意,嚴沁為這五個字在背後哭了許久。

流淚痛苦的人不僅有嚴沁,也包括周芳。周芳在聽完兒子的訴求之後,當時就昏厥在沙發上,過了許久才醒過來。醒來之後周芳,拒絕關重山的幫助獨自一人離開他們的寓所,周芳站在門前慘淡的對兒子說:“此生不複見。”

這不是氣話,這是關重山與周芳母子之情的最終結局。

在很早,很年輕的時候,嚴沁曾對關重山講:我最欣賞的就是你品性的正直,不僅是對別人,對自己亦是嚴苛,關重山,永遠會跳開人際,與感情的糾葛,說出最真的話,做出最不符合世俗要求的事。關於對錯,他自有標杆,絕不會任人左右。

而這個人甚至包括他的母親。

嚴沁想,如果關重山還活著,她真想問問,在關重山內心深處,到底是如何評價自己的?他對嚴沁的看法,是否真的就象他嘴上所說的那樣:嚴沁,你是一個癡情重義的好女孩。

哪一個女孩會夾在別人婚姻裏。

嚴沁迷糊昏沉的躺在病床上。針水沒了,她的手無端端一陣刺痛。病房裏的人喊,“沒針水了,哎呀出血了。”

護士急忙跑過來,抱怨說:“這家的家屬呢?怎麼不在現場,太不負責了。”

刺耳的話嚴沁不想聽,但還是避免不了風過耳:“露水夫妻,哪有長久的。”

“什麼啊,人家可是原配。”

“這樣的原配,可真是稀罕。”

嚴沁在轟堂大笑裏,搖搖擺擺走出病室。胎兒在她肚皮裏,有力而頑強的踢動著,她是母親。

為母則強。

有個號碼一直存在嚴沁的手機裏從未被刪除過。那是已經離世的關重山的號碼,嚴沁按月按時交納手機費,隻為傾聽接通的鈴音。

世上再無關重山。

當鍾衡滿頭大汗在醫院找到嚴沁的時候,月已初升。麵對鍾衡的惶急,嚴沁平靜的說:“走吧,我們回家。”

他們打了出租回去。鍾衡有車,但卻屬於公司。因私不能無故使用。借車,是要遞申請的。鍾衡丟不起這個臉。

他們下車,上樓,進屋。鍾衡煩躁的穿著襪子走在地板上。朱紅的實木漆麵,光可鑒人,踏上去很有幾分涼意。嚴沁曉得鍾衡心裏煩,但何必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呢。現在又正是用人的時候。

“怎麼不穿拖鞋呢?”

話音剛落,鍾衡就如火山噴發般怒吼道:“那是他的,是他的,是他喜歡的款式,是他穿過的絨麵。嚴沁,我在這個家裏沒有屬於自己的位置與空間。”

有一句話在嚴沁舌尖忍了又忍,但是,她不能說,也不敢說。如今的鍾衡,不僅是她的前夫,也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這段婚姻,是她自己選的,無論如何,她都得經營下去。

可是,他們都明白,嚴沁不也曾是關重山的嗎?

人既如此,何必再苦苦計較物。

他們都沉默了。

恩愛夫妻到頭,不過都隻餘柴米油鹽意氣。

鍾衡說:“沁,我們把房子重新裝修一下吧。把家俱挪挪位置,貼貼牆紙,能扔的就扔,能換的就換。我知道你懷著孩子,我們目前又沒有別的去處,不宜大動。可是,上麵說的那些總能做到吧。牆紙選摩曼,生物環保,不會有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