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芒問:這是否意味著嚴沁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化做烏有。
房產,股份。
那是自然。關重山點頭說。
老芒又問:“那麼你不留下什麼給秦雨珊嗎?錢或是物之類的,讓她們母女過得更好。”
關重山深吸一口香煙,這或許是他在世間的最後一枝煙了。老芒於是沒有起身抗議,或是把煙灰缸扔出窗外。他看著關重山,聽關重山冷靜的說:“我欠她的,隻有這麼多。我通通都還了。至於她將來的生活,隻能憑她的本事。”
老芒氣得笑起來:“老關,你真是個欠揍的,沒有天賦沒有幽默感沒有同情心,更沒有英雄主義的男人。”
關重山站起來撣撣煙灰,冷冷的說道:“我是最最普通的男人。欠債還錢,欠情還義。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再然後,他就走出去,變成了報紙上的新聞。關於關重山,那個過去的快遞員,現在的勒索者留在這個城市最後的信息是:在押解的途中遇車禍蹈海而死。留下寡妻弱母和肚子裏的遺腹子。尚氏的老板是個心慈的人,在得知這條信息後第一時間通過公關部表示:尚氏將出於人道主義為可憐的孩子提供一定數額的贍養費直到十八歲成年。有媒體問:“為什麼不一並贍養關重山的老母呢?”
尚氏的答複是:“子不教,母之過。關重山走上歧路,家庭教育的失敗有不可抹殺之責。尚氏有能力,但是沒有義務向所有人提供資助。”
老芒想,真像啊。真是有什麼將就帶什麼兵。做了好事也要背個臭名在身上,以彰顯自己是多麼的卓而不群。
傻瓜!
當冰冷的海水襲上身來,他可否後悔今日的成全?
老芒遠遠的看著秦雨珊,然後把陽光踩在腳底,走近一點,再近一點。小關沁彎著身子,翹著肥肥的小屁股不斷從水池裏撈起水珠灑在地上。秦雨珊喝道:“沁沁,別淘氣。”
秦雨珊儀態萬方,嬌媚的扭轉身子笑著對老芒說:“對不起啊,先生。弄濕了你的衣服。”
老芒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豔遇麥
或許是吧。秦雨珊的同伴吃吃的笑著低聲說:“這個帥哥不錯啊。雨珊,你現在桃花真旺啊。”
秦雨珊居然就臉紅了。老芒腳底出汗。手機啪啦一聲落在地上。
秦雨珊的同伴越發笑得意味深長。聲音低切的對秦雨珊附耳道:“這個不錯啊,年輕,又有朝氣,還很害羞,就是窮點。但窮怕什麼?雨珊,你現在又不缺錢。”
人聲,音樂聲,沸騰的街市,這番話除了秦雨珊以外,毫無懸念的,被老芒收入耳底。
老芒想:關重山這家夥不是說沒有留下一分錢給她們母女嗎?他還說要讓秦雨珊學會靠自己,吃自己。自己的責任自己挑?
這是個謎題。
但世上已無關重山。自從那人蹈海而死,所有關於他的疑問,就再也沒有解答的那一天。
老芒試著和關沁聊天。
小朋友嘛,樂得有人跟她一齊玩,老芒屈身與她做了幾個遊戲,關沁就巴著他不放。
全然不懼老芒隻是個陌生人。
而這個陌生人,隻想對這母女倆問一聲:“你還記得蹈海而死的關重山嗎?”
這世上沒有不被遺忘的戀情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