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一副像見到陌生男人似的。”他極其小心地覆在她身上,親吻她渲紅的粉頰。“眼睛閉上,你瞪得我像在做件壞事。”
她蹲在地上,低著頭往床底掃了一眼,轉個圈又在桌底下尋覓著,幾分鍾後,她直起腰,拍拍發上的灰塵,疑惑地托腮尋思。
身後在做著針線活的小圓臉始終不敢抬起頭來,秦弱水已經趴在地上好一陣了,如果這時候冒出來問要不要幫忙找,會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嫌疑。
“小鵑,你沒有沒看見——那張稿紙?我昨晚剛寫好的。”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翻箱倒櫃,明知在櫃裏的可能性很低,還是不厭其煩地翻找。
“稿紙?沒、沒啊!你昨兒個不是自己收好的。”圓臉還是不敢抬起來,怕藏不住的心思被抓個正著。
“這就怪了,我明明放在這疊書旁邊的,怎地又不見了?”她氣餒地落坐,不明白連續三次,她的稿紙總是不翼而飛,每一次重新謄稿,原先的理直氣壯都快消磨光了,小小一間寢室,能掉在哪個角落?
“我真的不知道,別問我。”小鵑換了個角度,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臉色。
“你今早……有沒有見到舅爺?”她看著小鵑的背脊問。
“沒有。小姐放心,不會是舅爺拿的。”
“喔?”她拄著腦袋,想著自己的投書之舉至今未能如願,一股子悶氣發不出,她索性站起來,坐到小鵑前麵去。“你確定沒看到舅爺拿著一張紙?”
“沒有,真的沒有。”圓臉奮力搖晃,帶著驚慌。
“除了他,沒有人知道我在寫這些,他的可能性最大。”她喃喃自語。“想不讓我投書?這手段可真幼稚!”
她霍地站直,拿走小鵑手上的衣裳,一副下了決心的神情。“走,到商行去,我要親自問他。”
小鵑呆站了一會,看到秦弱水已跨出房門,火速地跟了出去——她隻有一刻鍾的路程可想,她是要向主子自首,三次都是她將稿紙毀屍滅跡的;還是打死不說,讓禍首齊雪生善後?
身為底下人,能反抗主子的主子嗎?她應允背負這個任務,可全沒私心,純粹是為了秦弱水。齊雪生私底下要她想清楚,萬一這些投書讓老太太她們知道了,不單是秦弱水,連齊雪生也會不得安寧。
“你不會要小姐在齊家不得立足吧?”齊雪生的恫嚇很有效,她勉為其難地做了,卻連著三天不敢在秦弱水跟前晃。
她到底該不該供出齊雪生?
五隻神指在算盤上飛掠著,功夫精湛到令人歎為觀止,眼角還能不時瞄著在前方杵著的兩個女人,一盞茶功夫,第一本帳簿已對帳完成。
他還想繼續趕下一本,但那兩對銅鈴大眼很難視而不見,天色不早了,不給個交待他今天工作就無法完成,很難找理由向老板報告。
“這個……姨太,”李興將算盤推到一旁,搓搓兩掌,笑得尷尬。“您真的要繼續等下去吧?老板一時半刻是不會回來的,那個周老板難纏得緊,要他答應供應齊家原料可不簡單,您還是先回去吧!”
奇怪得很,秦弱水謙和有禮,總是一襲月白短襖、素色緞裙,出了門也隻是淡施脂粉,毫不張揚,但那不時在沉思的神情、複原後更加靈動的水眸,很難讓人忽略她的存在感。她很少駁斥他人,但就這麼“喔”一聲,他就渾身不自在,場麵話說得極生硬,他不由得想起了最近的傳言——能擄獲齊雪生的心,又能死裏逃生,應是有神仙護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