備出府,看到低頭的伍玉笙,又硬生生的收了腳步,喚來了點頭哈腰的員外。
兩個人站在一邊嘀咕了半晌,伍玉笙就看到那張賣身契,塞進了官員的衣袖裏。員外還討好的又加了幾張銀票,一並塞了進去。
伍玉笙跟著那官員,乘著一頂小矯到了一座奢華的樓裏。
“這是相公館。你選吧,是跟著我回府當孌童,還是呆在這裏做小倌。”官員十分熟絡的坐在樓梯旁的座椅上,對著身邊塗脂抹粉的男人說了些什麼。
“這裏可有錢賺?”伍玉笙看著周圍陌生的裝潢,二樓彈出來看熱鬧的眾位男子,甚感自己才出虎穴,又如了狼窩。
“自然是有的。”回話的是那位打扮的頂花哨的男人。
“那我留在這裏。”伍玉笙幾乎沒有怎麼細想,就選擇了後者。
既然都是被玩弄,何不找個能掙錢的地方?如果有了錢,自己的爹可能就不至於死的這麼慘,或許自己還可以使些銀錢來個偷梁換柱。如果有了錢,自己就不用和俠客為了生計四處流浪,擔心夜裏沒得住,下一頓吃什麼。如果有了錢,俠客的棺木一定會是最好的,墓碑一定是最高的,上麵的祭文,一定是鎏金的。
錢,錢,錢,伍玉笙被這個字困住了心智。
相公館的新人,一向是個頂個的清新脫俗,可是過了那個新鮮勁,大家似乎有都一樣。
伍玉笙不同,從自己接完第一個客人開始,他的名號就一直高居不下。那時的他改了名字,叫伍春風。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
江南的岸是不是還那麼美,他不知道,他知道的是,自己回不去了。
錢囊裏的銀票越攢越多,伍春風半夜睡覺都會笑醒,抱著那些張銀票一邊笑,一邊流淚。
後來,相公館來了位闊氣的要命的爺。一出手就是一排的金定子,整齊的擺在相公館的大廳裏。
包下整個場子,隻為和這裏的頭牌伍春風共度良宵。
那些個眼紅的,嫉妒的,都在背地裏咒罵那個遇人三分笑的伍春風,運氣這麼的好,還有人願意為這麼個人老色衰的小倌一擲萬金。
那夜的相公館,異常的安靜。
沒有絲竹管月的嘈雜,沒有臥房裏的嘶啞掙紮,更沒有讓人臉紅心跳的交合聲。
天一亮,伍春風扶著那一夜未眠的爺出了房門。
彎著身子恭送那絕塵而去的馬車,滿臉的幸福。
那位爺,是皇帝。
那個皇帝,說會為自己的爹翻案。
沒錯,自己掙再多的錢,就是想為自己伍家翻案,洗刷冤情。而現在,那個能幫自己翻案的人,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他還說,“玉笙,到朕的身邊來吧,朕找你找得好苦。”
明知道那句話裏有多少虛假的成分,伍春風還是沒出息的感動了一把。
那人說,自己知曉伍家事被冤枉的,無奈當時實在是力不從心,不得不委屈伍大人英勇捐軀,待到自己派人去接應伍家發配的親人時,已經晚了一步,隻剩無語一個人。
那個俠客,就是皇帝派去的。他們走的路線,也正是回皇城的路線。
一切都很吻合。隻不過發生了意外,俠客死了,自己進了相公館。
好在上天眷顧,在查抄那位領著自己來皇城的官員時,找到了伍玉笙的賣身契,還有紋絲未動的一遝銀票。
看到伍玉笙三個字,皇帝立馬驅車趕來了相公館,尋找自己一直掛在心上的伍家後人。
“然後,他對你說,隻要把我身上的兵符搞到手,找到近衛兵所在,就準許你常伴左右,給你伍家翻案。是與不是?”小侯爺解開伍春風身後的手,泰山壓頂的與他四目相對。
伍春風已經沒有多麼驚訝了,眼前的小侯爺,實在不是自己最初認為的那副窩囊樣,他能知曉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已經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了。
“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你進相公館,根本就是他一手安排的?”遊憶君一拳打在身後的柱子上,震得伍春風的後背都有些酥|麻感。
怎麼可能?
看出了伍春風眼裏的不信,小侯爺繼續說道。
“他用了那麼久的時間,放了那麼長的線,就是為了徹底讓你對他感恩戴德,為他拚盡全力。那官員見到你,為什麼一下子就感興趣?你當真以為自己的魅力已經到了是個男人就中招的地步?那是皇帝下了密旨,四處尋找你這個逃亡在外的伍家後人。那些官員手裏,人手一張你的畫像,他又怎麼會不認識你。找到你之後,帶回皇城的相公館,加以調教,待到時機成熟,再親自與你相見,上演一出感天動地的君臣相擁的好戲。為的什麼?為的就是讓我相信,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小倌,從床上到床下,是個被千人上萬人騎的小倌。後麵的,你應該比我還要清楚。”
小侯爺看著那人眼睛裏攢了一包淚水,拳頭也微微的握起,沒再往下說下去。
說的越多,許多事情就越明顯,越殘忍。
從始至終,他隻是一顆棋子,一顆被人操之任之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