輛好車。
梁夏心裏隱隱作痛,他折起那張清單放進上衣暗袋,用手小心按了幾下:“頭次看見你們收入明細,原來這行這麼賺錢。不過說到底,你們組確實能力很強,別的組可能沒這麼好效益。”
“以後也難有這麼好效益了。我和小蘇是有分工的,他搞業務,我搞外圍公關,他十六歲的時候我就看好他啦,現在想找個這樣的,又得培養十來年,再說像他那麼全麵的苗子很難找,我沒精力嘍。”
梁夏說:“你精明過頭了,除了蘇杭那種學術狂,沒人願意和你合作,誰家裏不等米下鍋啊。我其實本來沒想約你,但我太寂寞了,隻能饑不擇食。晚飯咱倆AA,要不就去吃自助。反正我不會請你客。”
“我請你我請你。”周恕淳慷慨地,“改天我還要請艾北呢,到時候你要出席呀!”
不用改天了。艾北正在召喚梁夏。艾北給梁夏打電話,他和崔穎又吵翻了。他再次提及要離婚,這回艾北沒等到梁夏任何反應,艾北隻好問你在哪裏?我找你去。
40 你們好好聊聊
清單上是明細,合計數在表格下方。頁腳處有簽名欄,在那裏簽上名字,就可以到財務辦公室領現金支票。按理說需要宋般若簽字,可梁夏不放心她回昆明,老周通情達理的說,徐旋領也一樣的,別麻煩小宋大老遠飛來飛去。徐旋簽字時力圖鎮定,可最終失敗,她的眼淚把紙麵全都弄潮了,字跡渲作一團,這種簽名是不規範的,無法作為財務附件,於是周恕淳拿過筆在旁邊寫上自己的名字,財務把支票遞給徐旋。徐旋拿在手裏看。
“小宋的賬號我這沒有,你給我寫一下,我提出來以後就給她打到賬上。”徐旋對梁夏說,“我兒子這輩子沒享過福,從小到大就念書,老蘇那些戰友的兒子好多都別墅跑車的,老顧兒子在全國每個省都有老婆,孩子一大堆,我兒子……”她說不下去,拿紙巾捂住眼睛,嘴唇哆嗦,似乎仍想說什麼,但最終沒有說。
梁夏說:“阿姨,蘇杭比較摳門,其實他賺特別多錢都藏起來了,他不告訴您。連老婆都瞞著。”
“他能有多少錢啊,他就給小宋留了個存折,那麼點哪能算是錢!小宋又舍不得花,他的墓地小宋還是拿自己存款買的。我攔都攔不住,我要掏錢,她簡直和我拚命。”
徐旋並不知道蘇杭這些年的錢都到周恕淳口袋去了,可她無意中的敘述卻讓周恕淳臉上越來越掛不住。周恕淳很不自然,他想避開,但又缺乏借口。梁夏把徐旋拉出財務室,周恕淳如釋重負,他沒有跟上來。
梁夏確定四處無人,才說:“阿姨,蘇杭的錢都擱在我這,他讓我幫他投資,所以我幫他在北京買了幾套房子,是小宋的名字。房產證在北京,要不我拿回來您保存吧。必要的時候您再給小宋。”
梁夏這個謊撒得極像樣。早在蘇杭上大學的時候,他的獎學金就一股腦給了梁夏,徐旋是知道的,蘇杭說讓梁夏幫他存著。
北京的好幾套房子,那應該算得上是筆財產了。
徐旋說:“這我才放心。我就是怕小宋一輩子不再嫁了,她又沒固定工作,現在單位都是招聘,萬一到中年失業怎麼辦呢?單身女人多難啊,我和老蘇將來也沒多少留給她,照通貨膨脹的速度,那點錢可能不夠她養老。想到這個我就發愁,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那我死也瞑目了。”徐旋忽然又哭出聲來,“我兒子病的時候我在北京醫院找了好大夫,就是去美國治都可以的,我這當媽的不是沒有給他操心呀,附屬醫院設施沒有北京的好。老蘇也讓我催他去北京,可是他總拖,總說忙完這陣子就去……”
梁夏重複著:“我盡快把房產證給您拿過來,絕對是真的,您不信上北京房管局網站查去,絕對是真的!”
徐旋斷斷續續抽噎:“我想我兒子,我真的想我兒子……我們這個家現在就剩我一個了……”
“其實我挺羨慕蘇杭的。我要是死了,沒有媽媽為我哭。”梁夏黯然的從徐旋手中取出濕透的紙巾丟進走廊上的垃圾桶。
“別說這種話!快吐唾沫!快吐快吐!”
梁夏隻得往垃圾桶吐了一口。徐旋說:“你和艾北,我都當兒子看,小宋是我親女兒,你們每一個孩子我都疼著呢。”
徐旋是真誠的,但她並未發現梁夏右手缺失了小指,甚至於梁夏用這隻手遞給她紙巾時,她都沒注意到。這是天性,如果是蘇杭的手,不用伸出來,徐旋也會有殘缺不全的直覺。梁夏努力回憶生母的麵容,他完全記不起來。
是個苗條的女人,嗓門很大,她很厲害,總是和父親撕打不休。
這種回想令他不愉快,他寧願去回想蘇杭第一次來阿普奶奶家找他的情景,蘇杭把獎學金給他,於是他踏入了夢寐以求的名校之門。那以後每天都那麼完美,那以後,他終於被幸福包圍。
既然說了要把房產證給徐旋拿過去,那就別耽誤了。給徐旋總比放在銀行保險箱更理想。
梁夏站在打開的保險箱門前。
櫃子裏還有菱角兩份房證,目前隻能繼續存在這裏。
保險箱如同圖書館的書架,排列整齊,但與圖書館不同,這裏空無一人。每個嚴絲合縫的不鏽鋼小門後都是主人們心目中彌足珍貴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