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穎的打擊是雙倍的。就和艾北毫無征兆發生意外一樣,崔行長在某個風平浪靜的午後被雙規了。崔穎雖精神不濟,但還是讓菱角打開電視,她不想錯過本地台的新聞。
電視主播的聲音從崔穎房間裏傳到梁夏和宋般若呆的小屋,正在直播新任局長的就職講話:
“我們對自己隊伍執行力的水平一定要有足夠的評估,公安的能力越往基層走,執行力越差。你的出發點是好的,得到的效果可能是不好的。老百姓的怨就是來自於警察執法不公,恨警察。我丁正陽就是要拿警察開刀,叫公安內部那些和黑社會勢力有牽扯的人放棄幻想!”
丁局長的聲音聽上去年紀不大,宋般若告訴梁夏:我阿爸說丁正陽才四十多歲,局黨委書記,兼著武警市總隊第一政委。“還有呀,你知道丁局狠到什麼程度嗎?他上周開會,當場點名,當場抓人,都不用公安,全是武警。”
梁夏聽到這裏便很感慨:“我總覺得張局是警察的代表,做什麼事都上綱上線,其實公平的說,我太偏激。公檢法脾氣大,換我在那位子我脾氣也沒法好。艾北是老張的親侄子,老張並沒有因為這個隨隨便便就抓人。老張這些年還是做了不少實事的,但社會就是這樣,什麼時候也不會太平。”∫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宋般若望著窗外,院子裏的九芯十八瓣茶花越長越高,白色花瓣越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奇妙的影子,就像米蘭時裝發布會上前衛模特的妝容,她的眼睛迎著光線,顯得極為明亮,眼珠被照得半透明,層次豐富,似乎物理課上的星雲圖,她的目光寧靜,那目光從窗外轉回梁夏的臉,她說:“我越來越覺得生命是無比美好的事。活著,有這麼多變化的風景,死了,那個世界有我深愛的人。再沒有什麼能令我絕望,無論是在眼前的,還是暫時無法觸摸的,就像這棵茶樹,如果不凋謝,怎麼再盛開?”
她的嘴唇上翹,露出笑容,精神抖擻的坐正身體:“張局那邊有什麼進展嗎?”
梁夏回答:“省廳給市局新下達了一份文件,全市公安係統副處以上幹部都去開會,他們幾個分局長開會回來後都把手頭工作放下,忙著布置新任務去了。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清楚。”
宋般若“哦”了一聲,梁夏的情緒和她的反差極大,梁夏兩手撐住腦袋,盯著牆壁出神,牆壁上有宋般若的半張側影,但梁夏盯的並非那側影,而是阿普奶奶在集市上買的手工畫,顏色濃烈,畫的是三朵神:白盔白甲,執白矛,跨白馬。
打仗時,他帶領兵馬助戰;有火災,他從雲霧裏降雪滅火;瘟疫流行,他乘風驅散瘴氣;發生水患,他在夜間帶著白衣人來疏導……
那年,滿口四川話的小梁夏告訴阿普奶奶:我就是奶奶的三朵。
梁夏說:“我是個不祥的人。如果我沒有介入過你們的生活,你們現在都好好的。沒人能勸說蘇小若去試藥,所以蘇杭不會給自己打病毒,所以他後來不會交叉感染,所以他會和你好好的生活在一起,生兒育女平安到老。沈謙也不會和你們扯上任何關係,也就不會發生艾北為了我,自己被撞死的事情,我是命裏帶煞的,遲早克死你們每個人。阿普奶奶硬是遠見卓識,第一眼就看穿我這災星,所以不肯收留我。”
宋般若伸出手,放在梁夏的額頭,她手心涼潤潤的,略有些潮濕,她笑著問:“你怎麼啦?沒發燒吧?你都這麼大了,還說這樣幼稚的話,你是不是還想說女人都是禍水,沒有菱角就不會招惹上沈謙,沒有我就不會連累艾北?不是息事寧人就可以無憂無慮的,隻要你有讓別人羨慕的東西,就一定會有和別人爭奪的煩惱呀,要不就做路邊的乞丐,可那樣你又不甘心,再說,就算是乞丐,還有黑社會抓去割掉器官賣錢呢,你怎麼不說要是不長眼角膜不長腎髒就好了,就不會有人對你下手了?”
梁夏忽然縱身而起,他左手攬住她的腰,右手按在她腦後濃密的發辮上,這樣做了之後似乎猶豫不決,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宋般若很緊張,她略掙紮了一下,沒能推開他,梁夏把她摟得極緊,宋般若呼吸困難,她喘氣時胸脯便自動和他的胸膛貼得更緊,這令她無比尷尬,她盡量把身體向後仰,使自己的胸脯和他的保持距離,這樣做的後果就是她的腰拗出個明顯的曲線來,梁夏手心托住她的背,目不轉睛注視她。
他的眼神是她熟悉不過的,那眼神在蘇杭眼睛裏也出現過,電閃雷鳴般,那是男人女人最私密的空間和對話中流露的蜜意柔情,這眼神令宋般若似被烈火焚燒,瞬間痛不可擋,她開始用手抓住梁夏的肩膀往外使勁,可梁夏稍用力便將她箍得鐵緊,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宋般若無法,揮舞雙手對著他劈頭蓋臉亂打,她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