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綠,在平緩的山坡上綿延不絕。更高處,半陰半晴的天空露出一些藍色,渲染著山腳下柔軟而寂靜的湖畔小鎮,即使這時節遊客正在不斷增加。
暮春四月,布萊德利別墅掛滿現代繪畫的一層展示大廳外麵,一架拖著五彩氣球的白色小飛機從台階頂端一躍滑下。倚靠在門框上的菲尼亞斯?奈傑勒斯的大幅畫像,滿臉得意,大聲宣布雷古勒斯?阿克圖勒斯?布萊克和弗洛拉?瑞瑪?德裏克正式訂婚並交換戒指。
那兩個看起來都還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並沒有穿傳統的巫師長袍——今天雷古勒斯穿著深色的手工定製西服,出自倫敦的某家麻瓜老店。弗洛拉的則是一件白色禮服長裙,金色的頭發挽起在腦後,戴著精致的綠寶石發卡。他們同樣也沒有帶魔杖,因為他們再也不需要簽訂什麼魔法婚姻契約了。菲尼亞斯促狹地指揮他們接吻——考慮到身體原因,他們沒有進行深吻。不過,經過在馬爾福莊園半年的細致調養,至少這兩人現在可以自由地在室外行動,就是吹點風也不怕。弗洛拉的臉色很不錯,看上去和正常人已經沒什麼不同。雷古勒斯原來的情況,雖然比弗洛拉嚴重得多,但他也隻是臉色有些蒼白,走動時還會感到虛弱而已。
馬恩島的魔法陣在這兩人身上隻剩下一點點殘餘,等到魔力痕跡完全消失,他們就會進入麻瓜世界。隻要身體能夠承受,他們今後的麻瓜日子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瑪蓮和凱文都願意提供工作,而且弗洛拉似乎很期待著早日返回咖啡館。至於雷古勒斯可能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不過如果他想要,他隨時可以收回並處理格裏莫廣場十二號,這座房子在戰爭結束以後就一直閑置著。總之,在麻瓜界的生計並不需要怎麼操心。如果他們以後想去上麻瓜大學,或者找座教堂安排婚禮,或者準備在一家麻瓜醫院生孩子——這孩子注定是麻瓜了——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安排。
交換戒指和親吻,簡單的儀式很快就結束了。這一次,就像上一次康複聚會一樣,在場的仍然隻有雙方的親戚和幾個知情者,雖然氣氛要輕鬆得多。儀式一結束,人們就在草坪上各自散開。然而,弗洛拉立刻急急忙忙地提起裙擺跑下台階,繞過到處滑動的阿不思,徑直衝向站在湖邊的黑發男子。
盧修斯和納西莎從背後交換了一個隱晦的支持目光。
遇到這種場合,西弗勒斯一向都遊離在人群之外,即使今天的場麵完全不能稱之為人群。整個早上,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近距離地打量了那兩個少年的身體狀況,心裏估算著下一步的調養魔藥配方,然後就把自己退到了靠近湖水的石台上。哼,憑什麼湯姆就不用浪費時間參加這愚蠢的儀式?盧修斯和納西莎來北區的新店送邀請函的時候,湯姆隻不過是瞪了他們一眼,那一對馬爾福就唯唯諾諾地退開,什麼也沒敢再提——接下來西弗勒斯可是被返回咒語足足騷擾了一個星期!哦,梅林在上,他一定要想個辦法報複這對金毛孔雀。
“教——教授,”那個女孩已經站到了他身後,帶著幾分怯意開了口,“我可以——請求——一件事情嗎?”
哦,又來了。西弗勒斯轉過身,勉強給剛訂婚的前學生一個禮節性的微笑。
“我的父母都在聖芒戈,到現在也沒有醒來,醫生說這樣的狀況可能還要持續很長時間。我沒有其他的親人了,所以,我可以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作為——”
“我不是你的親人,拜托,德裏克小姐。”西弗勒斯的頭開始發脹。
“教授,雖然很牽強,但是我應該說——你可以是的。”弗洛拉小心地說,眼睛不敢看向她的前院長,隻是在她的兩隻腳上移來移去,“現在的德裏克家族,其實都是克列安德?普林斯的後裔。他——那時他和一個拉文克勞的同學一起研究魔法,他把人魚卷軸的一部分副本偷偷帶出來給了她,後來那本書就一直在我們家族裏麵流傳了下去。我從來沒敢對你說過這些,院長。在學校裏整整七年,我隻能在遠遠的地方看著你。”然後,她漸漸抬起頭來,猶豫不決地迎上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眼睛。最終,女孩藍色的眼睛不再閃避,用力睜大了,揚起脖頸,平行地跟黑眸對視著:“表哥——我可以這樣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