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霽說我買給你過。”段靖月道:“雖然我不記得,不過沒這麼快用完吧。”
“嗯。”蕭伊道:“買過很多。”
“那不夠?”段靖月看不清眼前女子的輪廓,更看不透,他很是疑惑她的企圖。
“不夠。”蕭伊脫口而出。
段靖月笑著歎了口氣,“最好別耍花樣。”
蕭伊沒有回應他的質問,二人依然一明一暗走出天龍會,來到蘇州的街道上。
蘇州的街道上流傳著楊雨煙的死訊,在蕭伊眼裏,這不怎麼壯烈、不怎麼淒涼。
“靖月,你喜歡我用什麼顏色的胭脂?”她回眸望著毫無神色的男子。夕陽映襯著他們的臉,蕭伊走在他跟前,嘴角漸漸浮現出一絲笑意。她還記得他說想見她笑,今夜過後或許再也沒有機會了。
看著她的笑臉,段靖月神色一滯,道:“你根本就不需要胭脂。”
蕭伊道:“那我挑一個顏色最淡的,怎麼樣?”
“嗯。”段靖月點點頭,沒有更多的話語。
“蘇風喜歡什麼胭脂?”來到攤點前,她揀選著琳琅滿目的胭脂盒,笑容滑過臉頰,清麗而絕豔。
“有點像梅花的顏色。”段靖月也走上去,也挑選起來,“她也好久沒用,我順便買一點。”
“不許。”蕭伊側眉,按住他的手,笑容一滯,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隨你。”段靖月看著她眼中分明淡漠卻深幽的顏色,並不執著。
“多少銀兩?”蕭伊詢問賣家。
“三十文。”在對方話音落下時,蕭伊便舉步離開,留下段靖月替自己付錢。她留意著他沉靜的眉目,噙著淺淡的笑色,同從前卻判若雲泥。無論她如何演繹,在別人的眼裏都能從段靖月的神色裏看出他們不是情侶。
“我還要發簪。”蕭伊來到另一家店鋪,“這綢緞也不錯,要青綠的。”話語間她微微地笑著,眼睛卻不再看他。
接著他們走過許多店鋪,在明暗有致的光線裏,陽光把她的笑容鑲嵌起來,她肆無忌憚地笑,任由自己落寞成一種溫柔,灑脫成一種淺薄,痛成一種無關痛癢。走在街上的每一步裏,她不覺得自己像一個自作聰明又作繭自縛的烈士,不以為這是死到臨頭擺出的一副清高樣子。至於那種沒有來由的心痛,隻是暫時的不可遏製罷了。不是已經習慣了嗎。
段靖月見她一路含笑,雖是有些心不在焉,也隨著她,“你笑起來……”
“我知道。”蕭伊輕巧地挑了下眉頭,她知道她笑起來很漂亮,當時段靖月就是這樣迷戀上她的。
“和蘇風有些像。”段靖月卻好似沒有聽見蕭伊的自語,將心頭的話道了出來。
“是嗎。”蕭伊摩挲著手中的綢緞,眼裏的笑一點點變得寒冷。
“不過,你要做什麼?”段靖月停住步伐,沉默片刻,神色漸漸帶上肅殺之氣,“到底要做什麼?”
蕭伊抬起頭來,揚起嘴角,“你不喜歡我笑嗎?”
段靖月搖頭,“不是,不過你今天到底想我做什麼?這是你的計謀嗎,你還想給我吃藥?”
“沒有什麼。”蕭伊也停住步伐,看著自己手上的包袱,又抬眉看了眼天色,淺白的月亮和夕陽同時出現在天幕裏,分外短暫而秀美,“也快半個時辰了,在哪家客棧?”
“晚晴。”段靖月指向不遠處的客棧,“很近。”
“這麼巧……”蕭伊笑問,“上一次見到你們不是在南邊嗎。”
段靖月看著她自言自語,無心追問緣由,隻是加快步履越朝晚晴客棧走去。蕭伊唇邊的笑色漸漸淡去,與他保持著五步的距離,就這樣遠遠地跟隨他的步伐。晚晴客棧離這裏並不遠,不過一炷香的光景便趕到了,隻是在這一路上,他甚至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