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了我一眼,把我放下便隨那個青溪在亭子裏坐下,仙童立刻取了件羽衣給他披上。其實仙人去凡間曆劫是常事,我想著舜華定然也不是凡人了。他如今這個樣子八成是那次撞翻煉丹爐的後果。他為我差點兒魂飛魄散,可他已經認不出我了。這也是好的,一顆心髒算什麼,我這條命本來就是他救下的。
可我並不是月輝狐。
我便閉口不言,正瞅著他,卻見門口跌跌撞撞跑進來一個八九歲模樣的仙童懷裏抱著一隻金色的毛團兒。
“主人,我抓到一隻月輝狐,舜華仙君的病有救了。”那金色毛團兒從小仙童的懷裏跳出來,抖了抖俏麗的耳朵,身形優美,每根毛都像是金緞,麵孔也長得漂亮還帶著天真無邪——竟是隻月輝狐的小狐崽。
這下連那個冷淡得像個冰雕人似的青溪也瞪大眼睛無比驚訝,想必這人人都上天入地想得的仙獸,他一並得兩個。
那隻小狐崽在人群中巡視了一圈,看到同類撒歡跑過咿咿呀呀地蹭著我的腿。我隻能叼起他的頸毛甩到背上,我並不是月輝狐,可是這小狐崽卻是。我的命不要緊,可是若吃錯藥,舜華就真的活不成了。
舜華和這個小狐崽,我隻能選一個。
我的良心嚴重受到譴責,這時坐在亭子裏的舜華突然掩著嘴猛咳起來,我看看背上天真的孩子,覺得我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
我說:“你們別挖我的心,挖他的。”
{風眠在屋子裏的榻上懶懶地掀開桃花眼,美目中都是醋海生波後的碧海青天。}
風眠大人曆天劫,在凡間做一世狐狸。曆劫完畢便有了新皮囊,那副舊的把心挖了送給青溪大人那老孔雀也無妨。原來是做了個順水人情。這老狐狸比我想象中的壞,卻也沒我想象中的那麼壞。
夙墨咬著草根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嘛。”
我斜眼瞪他:“你哪隻眼睛看我是女人?”
這下夙墨差點兒把隔夜飯吐出來,我得意地笑了笑,跑進屋裏將風眠小狐狸抱到院子裏曬太陽。其實風眠變成了幼齒什麼都忘了,也挺好。每天我走到哪裏他便跟到哪裏,完全就把我當成了老媽子。
夙墨在荻花城買了給院子,雖然說這樣曆劫有點偷工減料,但風眠大人畢竟是大神,各路神仙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我折騰。夙墨的身份是花重大小姐的長工,髒活累活都要幹,無事便對著屁事不通的小風眠嘮叨:“大人啊,您什麼眼神啊,花重這小蹄子又凶又不把人當狐狸看……”
小風眠懶洋洋地掀開眼,張口就咬住了夙墨的手臂,接著就是一聲慘叫,隔壁的小夫妻嚇得又摔了一隻碗。人家說吃什麼補什麼,我去街上買了兩隻豬蹄在鍋裏燉了給夙墨吃。他挺感動,把我揪過來親了一口喊著:“花重,我愛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