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的事情,平常都是由你分管,我也十分放心。”高拱打了一個頓,把話引上正題,“安慶駐軍嘩變的事,如何處置?”
三月間,安慶駐軍指揮張誌學縱兵圍攻與其有怨隙的知府查誌隆的官邸,與官邸守軍發生戰鬥,打了好幾天,直到應天巡撫張佳胤帶兵前往彈壓才得以平息。當時,邸報到京,因皇上正在病重,內閣沒有會議此事。張居正便給應天府尹張佳胤去信,著他全權處理。府軍關係緊張甚至交惡已屬司空見慣,每年各地間有發生,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所以,張居正致信張佳胤後再也沒有過問,現在見高拱惱著臉問起,便猜想其中生了變故,於是謹慎說道:
“事發之後,仆責成張佳胤調查此事,究竟如何處理,尚未收到邸報。”
“你看看。”
高拱把桌上那份邸報推到張居正麵前,張居正一目十行看了下來:
……此次安慶兵變,首惡為駐軍指揮張誌學,此人性在厲直,失在激訐;質在堅勁,失在溷濁。為報個人仇隙,置朝廷綱紀而不顧,竟縱兵圍攻安慶府官邸,導致軍士死九人,傷二十一人,無辜市民亦有五人死於流矢亂刃之中……
查安慶府尹查誌隆,於此次兵變,亦負有不可推卸之責任,平日會揖駐軍將領,不行謙恭,處處頤指氣使;府軍合辦之事,雖在微末,亦行刁難。此次兵士嘩變之起因,實乃為查誌隆調撥軍糧,以次充好。府倉陳米幾近糜爛,鼠屎沙礫亂布其中。遂招致張誌學怒不可遏,引來一場血戰。下官勘查之中,發現查誌隆尚有種種貪墨劣跡,故決定將張誌學、查誌隆一並鎖拿,下刑部鞫讞……
讀完邸報,張居正意識到張佳胤這下闖了大禍。這張佳胤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為人清廉,是有名的幹練之臣。張居正很欣賞他,正是由於他的鼎力推薦,隆慶五年,張佳胤才由兵部職方郎中出任應天府尹,兼管南京附近十府,安慶府也在他的兼管之中。處理安慶兵變,本是他職權份內之事。從邸報中列舉事實來看,這種處置算是秉公而斷並無錯處。但張佳胤卻不知查誌隆是高拱的門人,事前不作任何通報,徑將查誌隆鋃鐺下獄,這豈不是蔑視首輔權威?
“好一個張佳胤,這樣大的舉措,竟然事先不同內閣通氣!”見張居正放下邸報,高拱冷峻說道,“這樣下去,政府威權何在?”
張居正心底清楚,高拱所指的內閣實際就是他自己。他也不想爭執,隻是息事寧人地說道:“仆今日就給張佳胤去信,查證這件事。”
“查證什麼,人已關在南京刑部大牢裏了。”高拱一拍桌子,胡子也戟張起來,“我隻問你,張佳胤如此處置,是否向你請示?”
這一問真的讓張居正犯難:若回答沒有請示,以高拱狹隘心胸,輕而易舉就會給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