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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刺人:

“君父臣子千古不易,下臣做錯了事,說錯了話,皇上以聖聰之明,及時指正,這乃是朝廷綱常,有何值得譏笑?倒是你這妖道,非官非爵,出門竟敢以兩把金扇,六頂黃傘開路,儀仗超過朝廷一品大員。不要說你殺了人,就這一項僭越之罪,就可以叫你腦袋搬家,王大人!”

“在!”

王篆朗聲答應,從張居正身後站了出來。張居正指著王九§

隆慶皇帝揮揮手,孟衝如釋重負地放下折子,他兩手伏地,替跪麻了的雙膝撐撐力,抬頭看了看在座榻上半坐半躺的隆慶皇帝,隻見他閉著眼睛,臉色黃中泛黑已是十分難堪。

“王九思現在何處?”隆慶皇帝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仍是閉著眼睛問道。

“還關在刑部大牢裏。”孟衝伸著頸子,眼巴巴說道,“請萬歲爺降旨放王九思出獄,回去趕緊煉丹,不可耽誤萬歲爺今天的吃藥。”

隆慶皇帝並不答話。趁這空兒,張貴小心奏道:“萬歲爺,早膳已備好。”

“送上。”

“傳膳??”

隨著張貴一聲吆喝,早有兩個禦膳房的小火者抬了一桌飲食進來,在座榻之前擺好。張貴上前扶起隆慶皇帝,看到麵前一應打開的熱氣騰騰的食盒,隆慶皇帝胃口全無,他伸手指了指盛著燕窩紅棗粥的瓷缽,張貴會意給他添了一小碗。

隆慶皇帝一邊喝粥,一邊對孟衝說:“你去傳旨,著高拱文華殿候見。”

“大伴,這兩個皇帝的字,你說哪個的好?”

在慈寧宮的東披簷裏,傳出一個孩子脆脆的問話聲,這是太子朱翊鈞。按規矩,太子應住在乾清宮左手東二長街的鍾祥宮裏,但因年紀太小,便隨其生母李貴妃住在乾清宮右手的西二長街的慈寧宮中。為了照顧太子的學習方便,便把宮後院的東披簷改建成一間大大的書房。除了每月規定出閣講學的日子到文華殿聽翰林院的學士們入值講學之外,平常大部分時間,都在這東披簷的太子書房裏溫書習字。今天,又是他跟馮保練習書法的日子。剛過辰時,馮保就進了慈寧宮,來到東披簷指導太子的書法。

文華殿的中書房裏,珍藏了許多前代有名的法帖,朱翊鈞觀賞臨摹過不少。今天,馮保又從中書房借來了梁武帝的《異趣帖》和宋太宗的《敕蔡行》兩帖,請朱翊鈞鑒賞。

朱翊鈞雖然是十歲的孩子,但已跟著馮保練了五年書法,加之還有內閣製敕房的幾位書法高手的指點,書法造詣自然也就不同凡響,一筆字寫出手竟看不出什麼孩子氣。這會兒,他小大人似的眯縫了兩隻眼,把展在麵前的兩幅字帖左瞧瞧,右看看,然後,似乎是捉摸出什麼道道兒來了,這才開口問侍立在身邊的馮保。

馮保兩道稀疏的淡眉一挑,盡管他心中有事,表麵上卻仍樂嗬嗬說道:“太子爺考奴才,奴才正想考考太子爺呢。”

“你考我?”朱翊鈞小嘴巴一噘,頗為自信地說道:“這兩個帖,比起王羲之、懷素的字來,都差了一截。王羲之號為書聖,一部《蘭亭集序》,其書法之精微,可與孔聖人的半部《論語》相抗衡。你看他寫的一個“永”字,把筆劃建架用到最簡潔,最神妙的地步,還有他寫的一個“鵝”字,一筆寫就,那氣勢,那融會貫通的能力,都無人企及。還有懷素,人稱草聖,隨手寫來,每個字皆有法勢。他的字狂,但狂得有規矩,狂得有味,我也是百看不厭。這兩個皇帝的字,雖然也都中看,但還算不上書法神品。”

“太子爺好眼力。”馮保嘖嘖稱讚,接著話鋒一轉,“不過,王羲之、懷素這些人的字再好,也隻是臣子的字。這兩幅字的主人,可都是前朝的萬歲爺啊。”

朱翊鈞抬杠問道:“按大伴的話說,能當萬歲爺的人,就一定是書法大家?”

“這倒也未必,”馮保尷尬一笑,指著麵前的這兩幅字帖說道,“不過,這兩帖字,的確也可圈可點。”

“萬歲爺天生龍種,這兩幅字必然也都是鐵劃銀勾了。”

站在一邊侍奉紙墨的孫海,這時湊上來誇了一句。由於朱翊鈞很喜歡孫海和那隻“大丫環”白鸚鵡,前幾日,陳皇後便把孫海和鸚鵡一並賞給了朱翊鈞。孫海本是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