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段(1 / 3)

銀子,原是先帝給奴才的賞賜,說起來是隆慶二年,先帝把滄州的一處田莊賞了奴才,這回為了湊這筆銀子,奴才便把那處田莊賣了。”

“既是這樣,那蔣加寬為何要誣陷於你?”

朱翊鈞如此追問,正好落進馮保的圈套,他從容答道:“回皇上,恕奴才冒昧說話。蔣加寬一個小小的南京工科給事中,哪有這個膽量,以莫須有的罪名誣告奴才?這皆因他的背後有人支持。”

“啊,有誰支持他?”

朱翊鈞驚奇地瞪大了眼睛。李貴妃一直鎖著的彎眉一動。似乎也有聽下去的興趣。馮保咽了一口唾沫,正欲說下去,忽然聽得掛了淺月色柔幔的木格雕花窗子外頭,傳來一聲脆脆的叫聲:

“太子爺!”

接著便聽到細碎的腳步聲在窗欞外邊的?廊上停住了,一個聲音傳進來:“嗨,小畜牲,教你多少遍了,怎麼就記不住,不是太子爺,是萬歲爺,萬——歲——爺——喊。”

原來是乾清宮管事牌子邱得用在逗那隻從慈寧宮帶過來的白鸚鵡大丫環。李貴妃沒好氣地用腳一推繡榻前的青花瓷的腳踏,朝窗外厲聲喊道:“邱得用,沒瞧著萬歲爺在談事?把大丫環提走!”

“奴才遵旨!”

聽著外頭磚地上一響,邱得用磕了一個頭,取下掛在?廊上的鳥籠子,躡手躡腳走了。經過這個小小的插曲,馮保隱約感到李貴妃心緒煩亂,這原本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因此並不慌張,依舊接了朱翊鈞的問話答道:

“這蔣加寬的後台不是別人,正是現任的首輔高拱。”

“是他?”這回是李貴妃脫口問出。

“啟稟娘娘,先帝在時,奴才就是高拱的眼中釘。他推薦孟衝出掌司禮監,孟衝做了什麼好事?從奴兒花花到妖道王九思,盡把先帝往邪道上引……”

“不要說了,”李貴妃擔心馮保說漏嘴,當著朱翊鈞的麵說出先帝的醜行,故打斷馮保的話頭,問道,“閑言少敘,我且問你,這串菩提達摩佛珠,到底是真是假?”

“肯定是真的!”馮保斬釘截鐵地回答,那口氣硬得叫人不容置疑,“不瞞娘娘說,這串佛珠買來不到一個月,南京方麵就有一些風聲,說這串佛珠是假的。其實奴才買它之前,已專門請了數位得道高僧鑒定過。他們都一致肯定,這一百零八顆舍利佛珠,顆顆都是含蘊佛光的無價之寶。謠言出來之後,奴才又專門派人去了南京查證落實。差人前幾天從南京回來,一是證明佛珠來路光明正大,的確是梁武帝留傳下來的菩提達摩佛珠,二來也找到了謠言的源頭,說出來又會讓娘娘大吃一驚,造這個謠言的人,名叫邵大俠。”

“邵大俠是誰?”李貴妃問。

馮保又加油添醋把邵大俠的生平介紹一番,特別喧染了他和高拱的特殊關係。李貴妃聽罷,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感歎說道:“人心隔肚皮,世上事果然難得預料。就這麼一串佛珠,居然還有人利用它來做大文章。可惡,可惡!鈞兒承繼大統登皇帝位,我一直放心不下兩個人,怕他們欺鈞兒年幼,不肯同心同德輔佐聖業。這兩個人,一個是孟衝,另一個就是高拱。孟衝已經撤換,剩下這個高拱,一直是我的心病。他一直深得先帝信任,又是先帝臨危時的顧命大臣,沒有十足理由,也不好撤換他。鈞兒登基第二天,他上了一道《陳五事疏》,雖然針對的是你馮公公,要遏製司禮監的權力,但所陳五事,卻也無懈可擊。後來刑部和禮部上了兩道折子,依我來看,倒覺得這位高胡子沒有辜負先帝的囑托,所作所為,具見忠忱,很有點顧命大臣的樣子。折子已經壓了兩天了,方才你走後,我還與鈞兒商量,且把這兩道折子發還內閣,讓高胡子看詳,票擬準行。不知馮公公你意下如何?”